自阎王薄里绽放出光华,烈烈人眼。
他猛然起身,在所有人骇然的目光之中,落在了书之上,他用那血淋淋的双角对着那些骷髅,这积攒了千年的怨气。已经经过了天地运化即将成为魇毒,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魇魔所处的地方真是无孔不入。
但也到此为止了。
那双角被燃烧起来,出现了一道白色的烟雾,在他们的面前化作了一只九色鹿的模样。
“是九色鹿!!”两个孩子是在孔雀王朝里见过她的,登时激动了起来。
“那个就是……我们的先祖吗?”文成公难以置信道,他往前跪了几步,想要追随她的脚步而去,但是被两个孩子给拉住了。
“父亲,她已经死了。”哥哥沉声道。
“已经死了?她是神啊!如何会死呢?我们……可是一直都在等着她重新莅临尘寰啊!!”文成公嘶哑着嗓子问道。
哥哥还想说什么,但是被弟弟拉住了,他微微摇了摇头。
在孔雀地界内,他们知道了九色鹿的真正来源,实际上和他们家族所流传下来的记载不甚相同,若是将家族的诅咒来源真相说出来,反而会让一向牵扯向神的父亲,会产生理念上无法接受的冲突。
他们一直都坚信九色鹿是帮助世人的神,无求无欲的爱着众生。殊不知她也是有着私情,九色鹿一族的后人,是有着她来的使命。
“只要我们知道就好了。”这是他们在思索良久之后的出来的结论。
过去就掩埋在黄沙之内,任其消散不复踪迹。
清越将九色鹿的幻影让那些骷髅看到后,果然引起来了它们急剧的骚动,这熟悉的气息,正是那些当场认定是九色鹿招惹而来的灾祸,所导致了他们的死亡。
前因后果,终究都得有一个解脱。
“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了,也该让你们重新回到尘土里。”清越用九色鹿作为诱饵,猛然一人只身冲入了那鬼魇之中,只感觉到其中冷厉如刀的恨意。
若不是他是鬼族之身,怕是当场就要被化作粉末。
九色鹿的气息,激怒了它们,它们迅速的纠结而起,哭声痛苦声,交织在一处,自天际漫来。
众人都屏息看着那旋风之内的动静,而忽然,那汇聚的骷髅都似是被什么东西吸纳到了一处,这浩荡庞大的鬼气,足足吸了一刻钟时间,才终于消失殆尽。
清越一声怒喝,将那阎王薄打开。
判官笔挥舞着,用血和着他们的怨恨,一笔笔的写着无数的名字,这些都是当初死亡的人,他们的名字和魂魄,将由判官笔重新开启轮回之路。
随着那笔的挥舞,只见那光芒大作,一切仿佛都陷入了静止之刻。
他的笔终于停了下来,阎王薄沉重的阖上了。
随着那光芒的散去,夜空上原本浓烈的黑气,也散去了。
随着那光芒的散去,夜空上原本浓烈的黑气,也散去了。
山色如新月如珴,月照湖心一点波,在这月色之下,一切仿佛被彻底洗涤了一番,让人不由得吐出胸中浊气,掩尽一身尘埃。
阎王薄和判官笔被他一举收起,这长达一刻钟的时间,他一直都在挥毫泼墨,而因为九色鹿的后人亦是在那书其中,一一慰藉和安抚那些狂躁不安的魂灵,才让他有了可以喘息的余地。
否则还会要再耗费一些自己的精力,实在是的得不偿失的一项工作。
而作为鬼王才能有了这个通道和媒介,这也真是坑人。
清越从天际降下后,他身上庞然的鬼气震得其他的法师们齐齐的往后退了一步,他们不知道面前的人究竟是什么身份,但是可以感知到,这压倒性的力量,并不是他们所能压制住的。
但是作为皇城的最后一道防线,他们不能就此罢休。
法师抹掉了嘴角的赭红,一马当先:“你不能再往前靠近一步了!”
清越无视了他们的严词以待,看到了在一旁忍耐着痛苦的文成公:“多谢。”
文成公几乎没了气息:“多谢您……”
“没关系,这对你我来讲,都是最好不过的结果。”清越大手一挥,文成公的身体便像是凝固住了一般,寸寸石化,变成了雕塑。
“阿爹!!!”在一旁的两个孩子几乎崩溃的喊了出来:“阿爹这是!!”
“放心好了,我若是不这么做,他就会魂飞魄散,不得超生。”清越将一团光芒凝在手中,从那雕塑当中抽出来了文成公的魂魄,他周身散发着璀璨的圣光,看了一眼自己半透明的身躯,又看到了自己的两个孩子,似是明白了什么。
“这样也是极好的。”文成公对着两个泪眼婆娑的孩子道:“不要哭了,你们已经长大成了男子汉了,接下来的事情,就拜托你们了。”
那两个孩子头上的角也随之消散,他们都知道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而哭泣更是脆弱的体现,哥哥将眼泪一把抹掉:“我会重振我们族人的!父亲,您放心吧!”
文成公满意的点了点头,又看向了清越道:“我是不是也该随着您走了?”
清越对着台下的法师道:“文成公已经坐化,他是有大功德之人,修庙好生的祭拜,会让你们王朝不受妖邪侵袭,我也只能帮到这里,剩下的就是你们人族的事情了。”
话落,自天际出现了一道光芒,照射在文成公的身躯上,指引着他魂灵回归的方向。
……
阿玉和阿义在一旁始终都不敢探出脑袋来看个究竟,担心自己的出现直接被迦邪王给爆了脑袋。
迦邪王轻吻着他的眼睛,感觉到了夜翎并没有闪躲,这却让他有些不明:“您曾经一直都对我避之不及,现在倒是一点都不再躲着我了。”
“大道终有变,无非都是殊途同归罢了。”
夜翎闭着眼,感觉到了迦邪王的冰冷的唇碰触到了他的唇,带着一股死亡的生冷气息,他没有避开,任凭其进一步的探寻着,若这是他要化解的罪孽,那么他即使避开了,也只会让事情往更糟的方向发展而已。
“你的心口,为什么到现在都不跳动?”迦邪王抚摸着他的心脏,他一直都在执着的想要将他唤醒,也是想要见到那位永远都泰山崩于前不动声色的王,展现出来他作为人的一面。
如此的完美无缺,让人不由得生出一股不可靠近的神圣来。
但是就是这样的王,却也曾经为了他的朋友,而愤怒,而成为了人。
那个将他拉下神坛的男子,文如月。
“您的心难道只会为了他而跳动吗?”迦邪王一直固执的想要让他愤怒,刺激,因此而故意的将那人的名字再一次的提起来。
夜翎并未理会他一直的挑衅,文如月是他心口的一道疤,但是没想到至今未回,他都无法愈合。
“在战场上,他挡在所有人面前,力保你的清白,如今你却忘记了他吗?”迦邪王隔着冰冷的铠甲轻吻着他的胸口:“但是我忘不掉他,那个人,当真是可恶至极!”
迦邪王不忘记,而他自然也不会忘记。
那是他被所有人质疑的那个时刻。
在一场大战时,他为了救人,而一直封印自己翅膀的咒术被击碎,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一双巨大的黑色羽翎展开,也成为了他被质疑的开始。
因为他是被祝融一族所创造出来的人,而他所拥有的夜之羽翼,更是被视为不祥之兆,而在这个时刻,正是长老们将权利交付给他,而撒手人寰的时刻,他的真实身份被有心人所挑了起来。
而长老们一直都在隐藏他的翅膀的事实,如今却被人当众揭开,他被指责和污蔑是敌人派来的间隙,而长老的死正是他一手造成,为的就是将权利纳入彀中,然后反杀人类,让他们陷入灭亡、
他是与众不同的人,就是因为这一双翅膀,他一直都遭受着不公正的对待,将翅膀掩藏,是长老们想要保护他,如今却成为了众矢之的。
而在他被千夫所指的时刻,第一个站出来力挺他的人,正是文如月。
在古纳当中,他是自己唯一的朋友。
而文如月在灾难当中也展现出来了他强大的战力和威信,他的力挺,让如芒在背的夜翎好受了许多,文如月道:“你们都亲眼看到了他是如何一步步走到现在的,为什么在我们同仇敌忾的时候,要削弱我们内部的力量呢?”
“你们口口声声说他是奸细,但是你们谁拿得出证据?”
“夜翎他也是当初受害的一员,长老们将他的翅膀藏匿起来,还不是因为你们对祝融遗族的恐惧!你以为他想要这么掩藏吗?还不是为了避免这种争端产生!”
文如月一字一句与他们辩解着,用自己最大的努力在护着背后的夜翎,那个时刻,本欲对一切都无所谓的夜翎,忽然也有了想要守护的背影。
但是一切始终不过是昙花一现。
携友人,于松桥,踏雪痕,赏月而去,莫问归期。
夜翎一直保管着那些记忆。
因为这会让他想起来一个人的名字,这名字已经度过了漫长的岁月,早已经铭刻进了血肉之中。
但他亦曾不想。
这名字刻入的如此之深。
“文如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