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他没想到的是碧瑶此时却按捺不住开口说话了：“没关系，既然这一场平手了，我们就比下一场吧。”
钟墨海愣了一下，看了看钟昊天，钟昊天显然也没想好让她们比什么好，也正怔着。
向莹莹本来是抵死不认输的，可是她在真碧瑶的目光中读出了鄙夷。
她忽然觉得自己正在被她看扁，是啊，她向莹莹正在无耻地霸占别人的身份，被人拆穿后竟然还在强词夺理，顺手还拉下了大人和师爷，幸亏现在没有百姓围观审案，不然传扬出去，大人的名誉铁定被她抹成了墨汁。
她咬了咬唇，下定了决心：“不用比了……”
“是的，不用比了，结果已经有了，我衙门里的这个程碧瑶，果然是假的，真正该没入官府为婢的是这蒋仁和孙福来带回来的这位。”钟昊天突然抢在她前头承认了。
她忐忑地看着他，难道他要留下真碧瑶，而将她驱逐出去吗？
蒋仁和孙福来忙跪下磕头，口中还不停地喊着：“多谢大人明察！”
这下他们可以回去复命了，刚才大人还问了他们的名字，说不定他们还可以攀附上大人这棵大树，哎呀，人生真美好啊！
“既然已经审清了，本官就判真正的程碧瑶入衙门为婢，鉴于她曾经与人一同出逃，躲入深山，致使官差误将别人没入官府为婢，本大人判她先重打二十大板，再没入本衙为婢。”钟昊天扔下筹子，真碧瑶吓得脸色发白，晕了过去。
“大人，这个假碧瑶冒名顶替，您为什么不打她？”张生见心上人要挨打，便喊叫起来。
钟昊天冷冷地说：“她从来没有说自己是碧瑶，是官差弄错了，怎么，你是要把官差也打一顿吗？”
两边的衙役，平时分三班，兼任数职责，所以他们既是衙役又是捕快，还是官差，他们一听这话，都转过脸去怒视着张生，张生当场吓尿，闭上了嘴巴。
“那么大人，您什么时候赶假碧瑶出衙门呢？”蒋仁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问，假碧瑶被赶出衙门的时候，就是白依依重赏他们的时候。
“赶她出府~”钟昊天拖长声音说，向莹莹的心都不跳了，难道他真的要赶走她？她是该跪下喊冤，还是冲上去抱住他的腿，求他不要这样做？
她还没想好，钟大人便继续说：“她是师爷的徒弟，是杨捕快伯师姐，本大人的徒孙，你让本大人赶她去哪里？”
“可是，这……”蒋仁和孙福来没想到峰回路转，明明眼看着他们要成功了，怎么变成了这样的结局？偏偏他们无言以对。
是啊，钟大人要留自己的徒孙在衙门里，谁敢说半个不字？
向莹莹觉得自己快得心脏病了，片刻时间里的大起大落，已让她觉得人生处处充满意外，转角不一定只遇到爱，可能遇到各种事儿。
“退堂！”钟大人一拍惊堂木，宣布退堂，然后走出暖阁，看了看向莹莹，向莹莹瞧见他负在身手的手指轻轻地对她勾了勾，便连忙跟了上去。
刚转入二堂，钟昊天便踢关上门，反手准确地抓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拖入自己的怀里，脸贴上她的发鬓。
向莹莹一惊，条件反射地想挣扎，他在她耳边轻声问：“你这小妖女，骗得我好苦啊，快说，你到底是谁？”
向莹莹苦着脸想了一下说：“我叫向莹莹，方向的向，晶莹的莹，是……个孤女，那天我误闯入大堂，想找……点吃的，被陈婆误以为是新送来的官婢……”
钟昊天半晌没说话，推开她看了半天，伸手屈指在她额上使劲一弹：“竟敢骗我这么久！害我天天为你身份的事想辙！脑汁都快绞尽了！”她疼得“嘶”了一声，埋怨、委屈地瞅着他。
他又一把将她塞回怀里，又是半晌不说话，再开口时声音里是明显地轻松意味：“太好了，你不是哪里来的狐仙，也并不真是婢女，不然为了转换你的身份，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再开一家书院，或者贿赂什么官员，让他除了你的贱籍，现在什么都不用了，你是平民，我们之间的距离又近了一步。”
向莹莹撇了撇嘴，心里十分不屑，这人说得好像自己是什么了不起的人一样，还“距离又近了一步”，说得好像他们之间有什么天堑、鸿沟一样，他不就是个小小的县令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钟昊天忽然想起了什么，嘱咐向莹莹在二堂等着他，然后自己去出去了。
他在刑房找到刘捕头，让刘捕头附耳过来，刘捕头依言侧身将耳朵贴过去，钟大人低声交待：“你去一趟通宝镇黄牛村，然后再去一趟城南的双旗巷，找到这两个地方的里正，告诉他们，他们那里的蒋仁和孙福来在衙门当花匠时，偷了衙门的贵重的东西，就说本大人为了顾及衙门的体面，不想在公堂上审问他们，让他们自己看着办吧。”
刘捕头呆了一下，立刻明白过来，怪不得刚才大人在公堂上要问这两个货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们呢！
大人这手借刀杀人，真是厉害啊，只怕那两个货这会儿还做着攀附衙门的美梦呢，谁会想到大祸马上不要临头了。
刘捕头领命出去，一边走一边哆嗦着，没想到大人还有这样的一面，太可怕了，他以后一定要多多察言观色，不然哪一天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挨了打的程碧瑶，悠悠转醒，她转了转眼珠发现自己正躺在大牢里。
她心里充满了惧意和恨意，没想到看上去斯文的大人竟如此残忍。
她与张生私奔时，早就想到如果被抓回来会被打死，可是真正挨了打，她又不甘心了。
刚才那个假的碧瑶，论漂亮比她差远了，论学识，简直就是一个草包，凭什么她能得到大人全力的庇护？
如果，当时她没有逃出来，那么伺候在钟大人身边的人就是她了，那么大人会不会也庇护着她？
会不会也在别人不注意的时候看她？
会不会也那么温暖的随意投给她一个关切的眼神？
这些都是他刚才对那个冒牌货做的，这些原本都应该是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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