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受圣教囚居的日子,虽得时刻扮成女装,过得也还算朴素简单。
袁昊晓得外头那些圣教士兵,都暗自称他是「丑丫头」,就是心头有怒,大感不服,却无从反驳。平时干脆就呆在屋中,深入简出,大半时间都在打坐练功,若练完了功,就会趁墨竹小姐作完画,和她閒聊几句,不过聊没几句,总会不知不觉吃上闷亏,为此懊恼许久。
这更令袁昊清楚体悟到,墨竹小姐要比自己高竿甚多,现下如何和她斗嘴斗智,势必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偶时閒得荒了,告知一声,才会偷溜出去打转。负责看门的圣教士兵,起初拦了他几回,见他毫不死心,又想起他的可怜遭遇,往后便佯装不见,任其通行。
袁昊出去溜搭,都是边是悄然运起道气,一来能勘查圣教士兵的情状,或是偷听一些谈话,以谋定逃离此地的法子;二来若不这么做,定然会听得众士兵说自己是「丑丫头」、「可怜孩子」云云。这要是传到墨竹小姐耳中,天晓得自己又会被如何戏弄嘲笑。
这日子一过,转眼就是五天光阴。
隔日醒来,袁昊却是被人搔痒弄醒,脸上一痒,伸手去摸,岂知这一摸,只觉脸上一阵冰凉柔嫩,甚是古怪的感觉。他打算伸手再摸,就被人捉住了两只手,动弹不得。他眼睹睁开,当见一张尚有稚气的娇容,慧黠眸子含着笑意,近在咫尺。
「……妳干甚么?」袁昊问道,扭动身子,发觉自己手脚皆被压在身下,怪不得无法动弹。
墨竹小姐没有回话,拿了桌前妆奁往他脸上一照,笑问:「你说好不好看?」
袁昊不敢出力抽身,深怕一用力,就会伤了墨竹小姐,道:「妳起来,我会武功的,不想伤到妳。」
墨竹小姐微微一愣,嗯的一声,笑道:「那你说,好不好看?」又将妆镜往前递了几分。
袁昊目光跟着往镜中一看。这不看倒也还好,一看之下,眼珠子大瞪,差点儿没被口水呛死。只见脸上打上厚厚一层粉底,整张脸白得可怖,半边颊上还画好了胭脂,腮红一块,更添骇人之色。
他惨叫道:「我的脸!怎……怎地变那么白?简直比猪的屁股还白!」
墨竹小姐缓缓起身,没好气道:「甚么猪屁股,我费了好大功夫,才把你的脸画得似个女孩人家。」
能让画功如神的墨竹小姐替人画妆,全天下可就只有袁昊这一人。
可是袁昊并不领情,忙跳起来,抢过镜子,就要抹掉脸上粉底和胭脂。墨竹小姐见他动作,大是不乐意,那可是花费半个时辰替他打上的粉妆,这般弄掉,岂不可惜?阻止道:「等等!」
袁昊回过头,恨恨咬牙道:「干嘛?」心底则想:「她、她要是不说出个好理由,我……我就把她也涂成大花脸。」
「今夜的月是个新月,圣教对新月很是看中,每个月的新月都会举办晚宴,咱们得去参加。」墨竹小姐道。
袁昊哼了一声,道:「龟爷爷的新月晚宴!我才不去!我和他们八字不合。」
墨竹小姐听他出口成脏,柳眉微蹙,转而低声道:「好呀,你不想去,那便自己一人待在房内,然后一辈子孤零零囚在这里,我可要离开了。」
袁昊一听能逃,顿时来了精神,睡意全消,连脸上粉底浓妆都顾不得。他这五日来,每天出门溜搭,都试着寻觅逃跑的好法子,可是洞内各路出口都有重兵严守,根本闯不出去,何况就是闯了出去,难不成要放墨竹小姐一人在这鬼窟独活?
这日子一天天过去,一次次无功而返,令袁昊觉得短时间内,应该并无法子可以逃离此地,哪里知道墨竹小姐竟有法子可用。
他左右相看,同样低声道:「怎么逃?可有法子?时间呢?路线?需不需要工具?还有,要不要下黑手打晕看守士兵?」说着,吁了口气,道:「我这些天探察过那些出口,每次站哨都有五名左右计程车兵,傍晚那时人最少,只会有三人站哨。我瞧妳整天画个不停,还以为妳不想逃啦!现下好了,那些士兵我应该对付得了,妳就趁我对付那些王八蛋,赶紧先逃,咱们事后会合。」
墨竹小姐听袁昊劈哩啪啦说了一大串,本还困惑他怎地对这等事情格外驾轻就熟,听到后来,却是美眸圆睁,寻思:「原来他早想出洞,只是、只是为了等我,所以迟迟不肯走。」
她笑语嫣然,指指他脸上,道:「不用考虑那么多。袁儿妹妹,你以为,我是因为喜欢才替你画妆的?」
袁昊微微一惊,心想这五日和墨竹小姐朝夕相处,对她性格有了初步理解,顿了一会,问道:「难道不是吗?」
「一半是一半不是。」墨竹小姐娇笑起来。见袁昊眉宇皱起,接着道:「新月,对咱们中原而言,那只不过就是月的阴晴圆缺罢了。可是对圣教而言,那是重要不过的大日子。依照他们的教规,虽然不及真正的斋月,不过他们会在晚上离开洞穴,出去外头饮酒欢歌,庆祝真神的降临。」
袁昊尽管不懂圣教的节庆风俗,或是教规云云,还是马上领悟墨竹小姐话中之意,喜道:「这我会,这我会!咱们可以等他们醉得不醒人事,收十好家当,盗光他们钱呀宝贝呀,再烧了他们藏身地,踢她们屁股,最后逃之夭夭,是不是?」
墨竹小姐想都想不到袁昊会想出这等阴损法子,大吃一惊,嘴中「啊」的娇呼一声,低喃道:「我、我可没说要做这档事。」
袁昊完全没瞧见墨竹小姐的古怪反应,心底只想这几日以来,自己所蒙受「丑」的冤屈,暗道:「他娘的龟爷爷,好你们个王八蛋,这仇总算能报,嘿嘿,你们喊我几次丑丫头,小爷我就烧掉你们多少个帐篷,看你们还庆甚么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