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得少时,鼻头忽闻一阵芳香四溢,隐隐自不远飘来,就听竹云堂唤二人进屋,显是备好了饭菜。
竹令谦率先入了小竹屋,袁昊跟在其后,经过大缸之际,将手上鱼鳅顺手丢入水缸,这才进屋。三人话也没多说,赶紧用了这迟来的午饭。
竹云堂指着其中一盘料理,道:「小子,这是老夫的得意之作,椒盐鱼鳅,你尝尝。」
袁昊点点头,夹了一条鱼鳅轻尝,当下鱼肉一刚入口,舌尖便感觉到阵阵甘甜,入口即化,果真肉嫩甘美,配上外皮那又辣又咸的调味儿,当属绝配。想不到这盘佳肴,竟就是那滑不溜丢的鱼鳅,更加想不到,竹云堂就有如此厨艺。他三两下将鱼鳅吃个精光,又夹了几条,配饭入腹,香味十足,自又是不同方才的美味。
或许是见袁昊模样,受其影响,竹令谦、竹云堂二人食慾大开,不一会儿,桌上佳肴很快被三人消灭殆尽,尤其那道椒盐鱼鳅,更是立马被扫之一空。
三人用完饭,收十好餐盘碗筷,啜着饭后热茶,一时之间,三人无话,耳中只听得清风拂去,沙沙低响的白杨林,随在后头的虫吟鸟鸣,悠悠远远,悠哉自得,谁也没有开口打破这份宁和。
便在此时,竹云堂咧嘴而笑,道:「小子,那『滑』字,你懂了没有?」
袁昊嘻嘻回笑,道:「懂了。」当下奔出竹屋,从大缸捉出鱼鳅,递给竹云堂过目,道:「这就是滑!」
多亏竹令谦一语点醒梦中人,袁昊总算想通竹云堂的频频怪举,一会儿推他入洞,一会儿扔尖石子,一会儿让他捉着鱼鳅不放,以及那八字和滑字的意义。
竹云堂频频点头,脸上自有一种「儒子可教」的感慨笑色。他道:「很好,很好,那你应该清楚,老夫要传你甚么功夫吧?」
「是不是和鱼鳅有关?」袁昊不由望了竹令谦一眼,问道。
竹云堂笑呵呵道:「不错,不错,看来你确实懂了。」勘勘起身,往屋外走去,回头道:「谦儿,小子,你们跟老夫来。」
竹令谦、袁昊忙跟上去,行到竹屋后方那个窄而深洞。
竹令谦「啊」的惊呼一声,脸上微有愠怒,道:「我方才还在想,你们二人究竟在哪儿挖洞,原来是在这里。爷爷,你怎地在灶房外乱挖洞?这要是哪天夜深了经过,还不掉了下去?」
竹云堂哈哈干笑,支吾以对,拍拍袁昊肩子,横他一眼,言下之意便是:赶紧替老夫解释一下。
袁昊领悟其意,转头看向竹令谦,见她神情不悦,瞪自己一眼,立马指着竹云堂,道:「都是这老家夥做的……哇哇哇!不、不要乱打别人屁股!男子汉大丈夫,你做得怎地不敢认了?」
竹云堂冷哼了一声,心想你小子胆敢出卖老夫,活该打烂你的屁股。当下佯装不见孙女的瞪眼,转过身,一跃入洞,朗声道:「臭小子,给老夫睁大眼睛看好,老夫只做一次,不会再有第二次。」
袁昊骂骂咧咧,还是俯下身,借着太阳光亮,仔细盯着竹云堂的一举一动。
只听他又朗声道:「谦儿,由妳来扔石子,时机由妳而定,数量多寡亦是。小子,老夫会暂时不用内力和道气,仅用轻功身法,好好看着!」
竹令谦没好气一歎,点点头,美眸突转,嫣然一笑,在袁昊耳畔说了几句,让他一块拿了尖石子,二人同时同步扔出尖石子。
呼呼呼呼呼,连续五声,五块尖石子几乎同时落下。其中有三块尖石子挟带劲力,速度惊人,破风落去。那当是竹令谦扔出的尖石子。
五块尖石子均是自竹云堂脑后逼去,洞底窄而漆黑,倘若不用道气和内力,凭借双手双足,空间有限,难以施展任何技法,要想躲过这些攻击,实非易事。
岂知出乎袁昊预料之外的是,竹云堂不但躲也没躲,好似背后生了眼睹,转身蹬地,迎上飞来的尖石子。
袁昊以为他是误判尖石子所在方位,忙吼道:「竹爷爷,小心,小心!」心下一片担忧,只想要是竹爷爷因此出了甚么事,自己当要第一时间赶下去救人。
忽听竹云堂大笑一阵,左肩微抬,侧腹一转,身子滑盪缩去,又是有惊无险而又似轻轻松松,躲过那来势汹汹的三块石子,紧接着右足轻点边壁,借力侧跃,迎头碰上后两块石子,这回他脑袋一低,双肩缩下,背脊一挺,同样又危险又轻松滑溜溜躲去,安然落下。
竹云堂笑骂道:「臭小子,你和谦儿一同扔了石子,这才假意关心老夫,你以为这般做,老夫就不会打你屁股了?」
本来见竹爷爷的动作,滑溜如鳅,正如鱼鳅滑出自己手心的动作,捉也捉不得,摸之气人,那莫非就是自己要学的轻功身法?袁昊惊喜异常,寻思起来:「果然竹爷爷一切之举,都有意义所在。他要我先入深洞,引我注意,尔后扔出尖石子,以让我用身子困乏其中,最后再让我自行从鱼鳅找出答案。哪怕得出的答案不如竹爷爷所想,多多少少也能八九不离十,且令人记忆犹新,再也难忘。古人常云:『言教不如身教。』,此理我算是懂啦。」
哪料心念甫转,后来一句话,令他大感吃惊,脸色一黑,听得身旁传来笑声,目光往旁凝去,却是笑得花枝乱颤的竹令谦。
这还如何不明白,又是上了竹令谦的当,当下恨恨道:「妳……妳竟然讹诈……我、我?」心下尤然不敢置信,以往都是自己诓骗他人,瞧别人懊悔模样,曾几何时,这立场颠倒过来了?
竹令谦白他一眼,没好气道:「谁叫你不阻止爷爷挖洞,虽然说是为了修练……哼哼,但这深洞,你可要想办法好好填平。」
袁昊简直欲哭无泪,再次感慨竹令谦的聪明脑袋,非自己所能企及。何况如今有求于人,身在门下,又想这深洞是为自己修练而建,说是自身责任,却无不妥,想了想,只好咬牙点头,自认倒楣,答允这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