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匆匆流淌,浪花和入侵进河水里的藤条杂糅在一起,高耸的东河岸密林,藤条的生长最是肆意妄为、无所畏惧,临近河岸的地方,他们才是霸主。
“直升机到了吗?”山海伦看了看精雕细琢的手表,他总感觉今天的表转的太慢了。
“还要等一会儿。”
“哈莫,我能成功完成任务,你功不可没啊,有什么想让我送给你的呢?”山海伦带着微笑望着哈莫,他上扬的黑色发角在江风中飘扬。
“我做的没有这么多,没什么资格讨要这奖赏,少主就别笑话我了。”
“本少没有在笑话你,我很想赐你一样东西啊……”山海伦微笑地望着这个总是沉默寡言的臣子。
江风渐渐焦躁起来,不慎多捎来了一拨雨点,淋在焦急的人们身上,惹得等待的怨气又汹涌了一分。
裹着厚重袍子的哈莫望着江面一直不发言,过了好久,他叹了一口气,低沉地说道:“少主,你还在怀疑我吧。”
“怎么会呢?”山海伦干笑了一下,“你在我旁边也这么多年了。”
“你想赐我的……是死吧,没有关系的,我会找个地方自我了结,少主不用有任何心理负担。”
“不是,”山海伦还在阻止哈莫的不可思议的固执。
“但请至少让我在死前,为少主再尽一份忠!”袍子哗啦一盖,彻底遮住了他全部的脸,他弯下腰,深深地朝山海伦鞠了一躬。
“呵呵……”山海伦无奈地干笑着,他的心情也是如此。
哈莫果真是城府深的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戳破他的所作所为,在这之前他瞒着哈莫的行动,很多人有目共睹,哈莫这些年里表演出的兢兢业业他们也有目共睹,如果这次回去真拿他怎么办的话,信任他的人又会少很多了。
“唉……”山海伦的脸渐渐阴沉下来。
将军插在他旁边的人虽然正在一点点被剔除,但每剔除一分,信服他的人就会少一节,亲信培养的土壤又将少十亩。
闽江军一直在想方设法堵死他的路,像这样那样的谋杀已经不下十次,幸亏可靠的情报网足以让他提前预警,可亲信暴露得越来越多,土壤却越来越少,迟早有一天,将军的谋杀会成功的。
还真亏他们有数十年的师生恩情,血腥政变后的老师简直是头冷酷无情的夜叉。
“墨阁老,你有什么话想说的吗?”山海伦深深地望了一眼昏昏欲睡的老人。
“哦……”老人眯着眼望着波光粼粼的江面,“我老了,说话早也没什么份量了。”
“您还在想着革命么?”哈莫低沉地问着。
“哼哼。”老人自豪地望着从南方奔涌而来的江水,没有作答。
“嗯?”山海伦有些惊异,哈莫是个从来都不喜欢插嘴的人。
本来戏演多了,情不自禁就会变成正在演绎的人,得把自己也骗过去,变成了一个和本来性格完全不同的人,才好骗过所有人。但看来今天的事情已经出现了变故,哈莫已经忍不住走出片场了。
戏提前结束只有一种可能,杀青。怎么现在就要杀青了?哈莫怎么舍得这么早暴露呢?
山海伦的脑海一阵翻腾,逐渐风平浪静,他厉声下令:“全部人,关掉所有电子仪器!违令者,就地斩!”
山海伦清楚地看见哈莫的手颤了一下。果然,事情即将会出现变故,有人在偷偷给纯三岁发位置讯号。
“使用电子侦查仪器搜寻漏网的仪器。”山海伦又缜密地加了一道命令。
只要及时关掉所有仪器,就再没有一点机会。
“少主,没有漏网之鱼。”
“呼……”山海伦如释重负,可突然之间,另一条神经猛翻了他脑海一遍。
等等,是所有仪器!
“快关掉电子侦查仪器!”山海伦赶紧催促。
他又厉喝一声:“全体卧倒!”
此起彼伏地擦土声悄悄响起,尔后又悄悄掩去,但远远不足以掩盖远方沉闷的声音。
那是一头巨兽正在踱步,他浑身满载着冤魂,猩红色的光若隐若现,今夜之后,任谁也能认出它,监视官ZI。
“哈莫,他不是正在和‘罪恶熬炼’还有安迪对峙吗,怎么能抽空出来。”
“少主,罪恶熬炼把他的梦魇扯出来了,现在的纯三岁才是……真正的莫斯利安屠夫。”
“什么意思,哈莫?”山海伦饶有兴致地望着哈莫。
“其实是他……杀了自己的姐姐。”
山海伦兴致越来越浓,讲实话,这些东西他虽然已经知道了,但从哈莫嘴里挖出来还是很有意思的,他的演员素养实在深有造诣。
“我求你了……不要告诉他!不要告诉他啊……”被押在地上的老人突然挣脱出来,他扯着山海伦的袖子苦苦哀求着,他的悲伤一发不可收拾。
“阁老,放心吧,我不会和纯三岁说的……”山海伦慢慢地摁下老人颤动的手,老人望了一眼山海伦悸动的双眼,往日教堂里的熟悉感觉涌上心头,他的呼吸渐渐平缓下来。
即使记忆被雪藏,这也是谁也无法憾动的心灵触动,感情还在那里,记忆也仅仅是感情的载体,这或许就是哺乳类不可思议的地方吧,再愚蠢和健忘的哺乳类也不会忘记爱。
“山海伦,去死吧!”
树叶窸窸窣窣地作响,刹那间,腥味扑鼻地刀刃已经近在咫尺。
山海伦早早抽出准备在腰际的刀,他回身却发现哈莫已经贴在了他的背后。他不假思索地捅了过去。
“噗嗤。”清脆的刀尖入肉声响起,短短的刀刃忽然之间伸长,看起来他并不是匕首,是暗器。
可山海伦把脑袋榨干都想不到,他竟然捅了个对穿,哈莫和偷袭的人都被他捅穿了。
山海伦一脚蹬开最上面的尸体,偷袭者的心脏已经被刺穿,倒在地上一命呜呼,他的血液被活泼的心脏挤得四处飘扬。
他松开了刀柄,哈莫痛苦地侧卧在地上,他的小腹鲜血慢慢渗出。
山海伦半跪在地上抹了一把冷汗,幸好他没有给刀淬毒,本来是想留着可能存在的刺杀者一条命,好让他挖出口供。虽然这类人死志以明,收获口供的希望渺茫,但没想到他的侥幸竟然留了哈莫一命。
“哈莫?”山海伦低头望着鲜血淋漓却一声不吭的哈莫无所适从。
“快,救援人员过来。”旁边有士官低声催促到。
山海伦满头大汗,他已经搞不清楚状况了,他一直怀疑的哈莫怎么会这样救他,哈莫应该恨不得弄死他才对啊。虽然他一直没有直接的证据去剔除哈莫,但哈莫的所作所为是有人监视的,他不可能会是这么正常的一个臣子。
只有一种可能,有人在混淆视听,他的亲信也被渗透了。
山海伦忍不住又抹了一把汗,谁在混淆视听,他看了一眼刺杀者的尸体,如果是狼人之间互杀他还比较放心。但如果哈莫真的本来就没有嫌疑,那才是最恐怖的,他的身边已经没有任何一个纯粹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