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语疑惑抬头,怔怔地看着他。
晏珵时年二十六,身材修长,一袭月白万竹长青图长衫,蜂腰猿臂,倜傥不群。一身贵气,竟将毫不掩饰的杀气和嘲讽,生生压了下去。
他微微侧了侧身,本该丰神如玉的容颜——毫无缘由,看他的第一眼,就觉得此人的面貌应是卓异不凡——竟比厉鬼更可怖。从额头至下颌,满是陈旧灼伤。伤口虽已愈合,伤疤却如一条条狰狞恶心的虫子,横七竖八、深浅不一的伏卧脸上。
浮云蔽月,凉风间歇呼啸。烛火摇曳,昏黄的光照亮一隅之地,也令其他地方越发阴冷幽深。若换其他人,定会吓得魂飞魄散。
荀语怔楞许久,尚不自知含泪的眼中,浮出笑意。
晏珵眉头紧皱,这个阴毒女人又想作什么妖?
荀语好奇问:“你为什么还活着?”
晏珵眸色越发漆黑,如永无光明的深渊,似要将人吸进去。让他恨之入骨的娇俏脸孔上,满是纯真无邪,犹如稚儿无害。
就是这张脸,就是这幅表情,将他们踩入地狱!
晏珵冷笑一声。
他看似停留原地,眨眼间却到了荀语身边。大手掐住她纤细的脖颈,硬生生将她提了起来。
狰狞恐怖的脸在她眼中无限放大。
“本王也很好奇,你为什么还活着。”一连两掌,他皆用了十成功力。然,她不但未死,伤势还逐渐好转。
荀语脸色泛青,神色却一派从容。不但没挣扎,反而伸手搭上他的脉搏。然,刚一触碰,就被他仍开,又一次狠狠撞在墙上。
荀语闷哼一声,耳中却是双重音。她一看,只见原本如擦污物般擦着手的晏珵,突然跌跪在地。
唇角溢出鲜血,晏珵极力压制。脸部疤痕不停地抽动着,眸子里的杀意和震惊似要化形。
“寒食散……本王倒是小看你了。”晏珵抬头,声音如从牙缝里挤出来,却平静得诡异。
身体不受控地抽搐,脸、后背和大腿火烧火燎,体内却如凝冰雪。两种极端的感觉不停地冲撞争夺,仿佛灵魂被撕碎的痛楚,无法形容。
如此了解他身体情况且知晓用什么对付他最有效的人……呵,他倒是“忘了”,如今的一切,皆拜他所赐。只是,他们什么时候勾结成党的,他竟无半分察觉?
晏珵差点被悔意吞噬。不该因愤怒和复仇的快感迷失,也不该太过谨慎,让她们继续在晏府作福作妖!
“你为什么还活着?”荀语又问了一次。
“呵……”晏珵似撑不住,狼狈地倒在地上。一双黑眸死死攫住她。
荀语沉默看着,似在想什么。半响好,膝行几步至他身前,食指按在他左肩胛下的某处,低俯身子,莺声细语:“你把你身体给我,好不好?”
晏珵来不及嗤笑鄙夷,就因身体异状倏然歇止而震惊。
汗水滚入发间,晏珵凝视着她充满期待又纯粹的眉眼,启唇缓缓吐出三个字:
“贱人,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