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瑶惊讶地对夏荷使个眼色,夏荷冲她撇撇嘴,当着秋月的面,两人都不好说什么,云瑶还得堆着一脸假笑招呼她。
今儿是方良玉和依蝶大好的日子,总不能在别人家里生事吧?
云瑶干笑了两声,对已经胖成一个肉球的秋月点头道:“你来了,坐吧。”
见那几个人连屁股都不抬一下,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秋月暗暗捏紧了手,却还是按着性子笑道:“云姐姐,好久不见。”
丫环帮着秋月拉好椅子,又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坐好,便紧张地一左一右守着,把她当个易碎的瓷器一样护住。
云瑶暗暗撇撇嘴,对她这做派很是瞧不上眼。
当初在李家村时,这妮子还不是什么活儿都肯干?为了讨好大牛,连地里的重活儿她都肯抢着去做,如今不过是怀了几个月的身子,就把自己娇惯成这样了。
夏荷不想搭理秋月,青青还在神游,云瑶身为半个主人,只得客气地应了一句:“好久不见,最近好吗?”
她不过客气一句,秋月却立刻打开话匣子一般叨叨起来。说的无非是白鸩怎么对她宠爱,日子如何过得舒心,肚子里的孩子如何金贵,翻来覆去在那儿显摆。
夏荷早听腻了她那一套陈词滥调,鼻子里嗤了一声,连看都懒得多看她一眼。
自己在那儿白说了半天,却没一个人捧场叫声好,秋月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便对着云瑶笑道:“云姐姐如今贵为西凉王妃,怎么不好好养好身子,你看你瘦的,脸色都泛黄了。”
夏荷白了她一眼,想起她那矫情劲儿,干脆没搭理她,只假装感兴趣地去听台上唱戏。云瑶早就知道她的性子,只哼笑一声也没接话,雪音却不屑地笑道:“我家主人脸色哪里黄了?不过是最近忙碌晒黑了些,又没跟你似的抹太多粉。倒是你,你看看你自己,怎么把自己吃成这个样子了?我跟你说,你现在怀着孕呢,吃太胖了当心孩子太大将来生不出来,吃苦的还是你自己!”
雪音可以随意变换形貌,云瑶又是个现代人,一向以瘦为美,根本就不能理解秋月的心理。不就是贫儿乍富嘛,有必要跟没见过吃的一样狂补?那张尖瘦的高级脸都快肿成包子了,亏白鸩也能看得下去。
秋月被雪音刺得脸一红,摸着自己的肚子强笑道:“我现在一个人吃两个人补,哪儿能跟你们小姑娘似的注意身材?云姐姐,你都是要当王妃的人了,也该好好保养身子,早点为王爷开枝散叶,可不能再这么瘦下去了,这样不利生养。”
云瑶虽然跟萧楚寒有了婚约,但她还是个云英未嫁的正宗大姑娘,秋月竟跟她提什么生养。云瑶一个现代人不甚在意,夏荷却听不下去了,出言讽刺道:“小云的婚期还有一年呢,要你操什么心?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还没成亲就整天想着生孩子?”
未婚先孕就是秋月心头的刺,平日里谁都不敢在她面前提,谁知夏荷竟这么不顾场合地叫了出来。几个贵妇人向她投来鄙夷的目光,秋月感觉周围的人全都在悄悄议论着她,顿时气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白鸩对她虽说极尽宠爱,却从不提正式娶她过门的事,她说过几次,都被他敷衍过去,秋月正为这事憋着一肚子气呢,没想到夏荷竟敢这么直接戳她的心窝子。
这臭丫头从前在李家村时就一直处处针对她,没想到如今两人已经身份悬殊成这样,她还敢当众落自己的脸!
秋月心里有气不好对着云瑶撒,脸色阴沉沉地突然捧住肚子,连声叫唤道:“哎哟,快去叫大夫,我肚子疼死了!”
她悄悄掐了一把自己的手掌,挤出了两行眼泪,更加显得可怜巴巴。“夏荷,咱们好歹也是一个村里出来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害我?”
夏荷之前之所以一直忍着不跟她起冲突,就是因为每次随便说点什么她就会来这一招,害得大家都以为自己跟个大肚婆娘过不去,没想到今天她又玩这一套。
夏荷气得鼻翼呼哧直鼓,指着秋月叫道:“我坐得离你八丈远,不过是跟你说了句话,你倒说说,我怎么就害你了?!”
秋月也不答话,只双手捧住肚子,一个劲地让人去叫大夫。
她身后的丫环大概也看多了这出戏码,一个连忙跑出去找白鸩,一个有条不紊地扶住她好言宽慰,只是那眼神都透出深深的无可奈何。
她们也不想伺候这么个祖奶奶,可身为下人,她们有什么办法?只好帮着主人演戏咯。
云瑶本不想搭理秋月,谁知这不开眼的家伙竟当着她的面把战火烧到夏荷身上了。云瑶当下冷哼一声,说道:“大家都坐着别动,可别把白夫人磕着碰着了,不然人家肚子疼起来又怪到你们头上。有什么事等大夫过来看过了再说吧。”
原本有几个心善的妇人见秋月疼成了那样,还想好心地过去看看,但听了云瑶这话,又迟疑着停下了步子。她们刚才可都看到了,根本没人惹她,不过说个话的功夫她就喊起了肚子疼,还说是别人害的,这种人她们可怎么敢招惹?
秋月见自己装了半天,竟连个关心的人都没有,害她准备了一肚子的说辞都白费了,气怒交加,假哭这下变成真哭了。
戏台子上唱的戏全都没人看了,大家三五扎堆看着秋月表演,她也只得咬着牙把戏接着演下去。好在白鸩来得很快,没多久就大步跟着丫环跑了过来。
他也真是受够了这个秋月。当初不就是看上她跟云瑶关系近有利用价值才带她来神王城的吗?她倒好,拿着鸡毛当令箭,自己把自己捧那么高。说实话,白鸩还真没太看重她肚里的孩子,他未来的娘子肯定要从神王城中选一位高门贵女,能帮着他在仕途上更进一步,谁看得上这么个村姑?
不过,有了神王的关注,他不得不捧着秋月,这才保持着表面的宠爱。
白鸩跑进园子,一眼就看到了秋月,这还是要感谢她那“出众”的身材和身上那件刺目的大红裙。不过,再看看秋月身边坐着的人,白鸩的方向一转,首先奔到云瑶面前,老远便含笑拱手道:“小人参见郡主!”
云瑶对这家伙可没半点好感,不过听方良玉说,裁云阁的生意得了他不少关照,也不好对他摆出冷脸,当下便淡淡点头道:“你来得正好,秋月肚子疼,你去看看吧,不行就赶紧带她回去。”
白鸩哪儿肯放过这套近乎的机会,挥手让身后方家的大夫去看秋月,自己却在云瑶身边恭恭敬敬地站着,赔上一副笑脸不住跟她搭话。
云瑶听着他那不着边际的请安问好,不由得奇道:“秋月肚子里怀的可是你的孩子,怎么你都不去看看吗?我好得很,不用你关心。”
白鸩的脸色闪过一阵尴尬,瞥了秋月一眼,笑道:“她就是娇气,三天两头喊肚子疼,其实没什么的,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旁边听着的几个人见连他都不当一回事,更加鄙夷秋月,都转过头去不再看她。
秋月原本还等着白鸩来替她找夏荷的麻烦,谁知人家只关注着云瑶,根本不把她当回事,顿时气得脸都绿了,肚子竟真的疼了起来。
方府的大夫给秋月把了脉,皱眉说道:“夫人的脉象还算稳健,但气血过盛,最近情绪又有些波动,还是要好好养一养的。最好在家安心保胎,不宜过多劳动。”
白鸩大方地对大夫摆摆手,说道:“需要吃点什么保胎药你尽管开,我这就让人去买。”他指着两个丫环说道:“你们两个,拿了药方就赶紧把夫人送回家去躺着,最近都别让她出来了。”
秋月没想到原先一直对她和颜悦色的白鸩到了云瑶面前竟连多看自己一眼都没兴致,只一个劲缠着云瑶说话,这下她可真的有了危机感。她连忙软着声音说道:“白郎,我没事,只是刚才突然疼了一阵,现在已经不疼了。今天是方公子大喜的日子,我还是坚持一下吧。”
白鸩皱眉看了她一眼,又转头去问云瑶:“郡主,可要内子留下陪你说说话?”
云瑶还没答话呢,嘴快的雪音已哼笑道:“还是赶紧让她回去养胎吧,我家主人可不敢跟她说话,别说得好好的又喊肚子疼。”
旁边传来两声嗤笑,白鸩的脸一红,连药方也不等了,强硬地命两个丫环把秋月带回家去,连她那委屈的眼神也顾不上去看。
他对秋月好可不就为了能搭上云瑶和神王这条线吗?如今正主就在这里,跳板也该扔了。
秋月气得打抖,又不敢在人前落了白鸩的面子,只得温顺地扶着丫环的手往外走,临行还对云瑶笑着告辞:“云姐姐,我这肚子确实不舒服,就先回去了。请跟方公子告个罪,等我好些了再来看新娘子。”
云瑶好风度地跟她维持个表面客气,却连身子都没动。秋月一走,白鸩便顺势坐在她的椅子上,不顾身份地跟云瑶套起了近乎,搞得云瑶头大无比。
还好,外面很快响起一阵鼓乐声,接着有人\大叫:“新娘子进门了!”
云瑶连忙一拉青青跟夏荷:“走,咱们看热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