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瑶在大荒这边认识的人里已经有好几个成了亲,可她因为种种原因都没能亲临婚礼现场,如今这大好机会绝对不容错过。四个女孩被云瑶一声招呼全站了起来,就连原先一直神思不属的青青也在听到“新娘子”几个字时猛然回神。
云瑶再顾不上理会白鸩,带着她们几个就往前院大门跑。听说新娘子进门要经过种种仪式,她还没见过呢。
几个贵妇人见她举止如此毛躁,有几个便忍住小声嘲笑道:“听说这是西凉王妃?长得也不怎么样嘛,还如此莽撞不知礼仪,哪儿配得上西凉王?”
萧楚寒当众退婚那件事早在神王城贵女圈里传遍了,人人都道他痴心,原来痴心的目标竟是这么个人?不管是出于妒忌还是不屑,有几个管不住嘴的已经开始边走边小声议论起来。
白鸩听了她们的对话,沉下脸对那几人阴阴一笑,道:“几位夫人最好记住自己刚刚说过的话,等会儿神王问起来可要如实回答哟。”
白鸩就是神王养在身边的一条疯狗,只要一个眼神示意便会扑过去死咬不放,那几个女人哪儿敢得罪他,顿时吓得脸色发白。
“白统领,她们不过白说几句闲话,还望你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一个年长的妇人见自家小女儿吓得汗都冒出来了,连忙抹下手腕上的镯子悄悄塞进白鸩手里,嘴里一个劲地赔不是。
白鸩仗着神王不问俗务,根本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哪儿能被这么个玉镯子轻易收买?他不但不收敛,反倒把那玉镯举在阳光下打量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林夫人这是做什么?你家又没人参与进去。”
那些小姐夫人见他都这样明示了,哪儿还敢继续装傻,纷纷摘下\身上的贵重首饰恭恭敬敬地捧到白鸩面前,一个劲地陪着笑脸求他不要出去乱说话。
白鸩大大咧咧地把那些首饰珠宝揣进怀里,眼睛又向那些吓得鹌鹑似的女人一瞥,便冷笑一声昂着头走了。
等白鸩带来的人全都走远,才有个小姐不忿地说道:“神王陛下如此英明神武,怎么留着这么个狗东西到处害人?”
她话还没说完便被身边的人一把捂住嘴巴,其他人也吓得立马从她身边跑开,仿佛沾上一点便会给自己带来无尽厄运似的。
这下更没人敢说话了,女眷们强打精神相互搀扶着走了出去,外面已经开始拜堂了。
见白鸩又不顾脸面地跟在云瑶身后,那些女人仿佛领悟了什么,从此再不敢公然传云瑶的闲话,倒也不失为一件喜事。
云瑶对这些一无所知,她正站在萧楚寒身边伸长了脖子看得起劲呢。
萧楚寒碍于身份去拜见了神王,原想尽到礼仪后便回来,谁知白魇却说自己也收到了请帖,要他等下一起去道贺。
萧楚寒没奈何,只得留在外殿,一直等到吉时将近,才把白魇等了出来。
白鸩这次没穿他那仙气飘飘的一身白纱袍,倒换了件深蓝色的便服,身边还跟着个妩媚妖娆的美人儿。那美人眼横秋波眉似远黛,行走间如风摆柳絮般飘逸灵动,看着十分令人赏心悦目。只是她那神态有些奇怪,看人时都带着些冰冷和蔑视,仿佛女王正在看一群叫花子。
萧楚寒见她对着白魇时目光又变得柔情似水,便将她当成了白魇最近新选的妃子,看过一眼,也便垂下目光不再多看。只是想到她那眼神,总感觉心里有些不自在。
南宫墨身为义兄,要为依蝶送嫁,早就找个机会溜了,只留下萧楚寒一个人在这里应对神王。
白魇对萧楚寒柔柔一笑,声音清灵悦耳。“劳西凉王久候,摆驾吧。”
萧楚寒感觉他声音有些变化,听着很耳熟,但白魇已带着人往外走,他也来不及细细辨别,连忙举步跟了上去。
到了宫门外跟凌波等人会合,时辰已经不早了,萧楚寒来不及回去换衣服,只得穿着一身王袍坐上马车跟上了前面的队伍。
白魇在车里正襟危坐,身旁那美人却没骨头一般靠在他身上,一只白嫩的小手还轻佻地抚摸着他的脸。
“白郎,别这样嘛。你板着脸的样子好凶,人家害怕。”
白魇厌恶地拉开她的手,斥道:“坐好,别碰我。”
那美人掩唇吃吃而笑,不但不放手,还将另一只手勾上了他的脖子,更不怕死地在他耳边吹出一股热气。
“白郎你好狠的心。你我二人刚刚燕好,你就不顾旧人要去寻找新欢了吗?”
“哎呀,我说错了呢,跟她比起来,我才是你的新欢吧?白郎,没想到你竟如此长情呢。”
白魇这下更加无法忍受,捉住她的手将她毫不留情地扔到一边,怒道:“你给我扮好自己的身份,不要给我惹事。”
那美人也不再佯装娇弱,哼了一声理好衣裳,声音也冷了下来。“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行,我这就把那贱人捉来一口吃了她。”
白魇的神色一变,挥手在身边布下一道结界,低吼道:“乐心,我警告你,千万不要轻举妄动,现在还不是时候。”
原来这千娇百媚的美人正是乐心换上的另一副形貌,至于白魇怎么为她传功的,大家自行体会。
乐心不知听他说过多少句不是时候,忍不住哼笑道:“怎么,你还想助她恢复全部法力?只怕人家法力恢复后第一个要灭的就是你。”
白鸩被她说得心烦,不由有些后悔不该放她出来,但想起自己确实需要帮手,只得继续警告道:“你也知道我的手段,若是你自作主张坏了我的事,我定要你神形俱灭永世不得超生。正好你从前造了太多杀孽,我这便将你送去地府好好赎罪。”
乐心见他真的要翻脸了,只得撇撇嘴说道:“你别忘了,当年可是我救的你,也是我放弃修炼置身凡尘,这才帮你保住了这份基业。我俩早已海誓山盟,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你忍心那样对待我吗?”
白魇的眼神一闪,轻轻拍了拍乐心的肩头,柔声抚慰道:“你别多想了,我刚才只是说的气话。但你真的不要擅自行动,我这样做自有我的用意。”
冷心心中冷笑一声,却无比温顺地说道:“人家自然事事都听你的。”
“嗯,坐好吧,等下跟在我身边,千万不要暴露身份。”
车内又恢复了平静,他们的对话因为有了结界,连近在咫尺的车夫也没能听到一句。
方府的宅子离得不远,车队很快便停在大门前。
原本方良玉得了白鸩的暗示,说是神王要来参加他的喜宴,便试探着请他代送了一份请帖,心里根本没指望白魇真的会来。这会儿华丽的神王仪仗摆到了大门前,可把方才贵给吓着了。
他一个来自西凉的平头百姓,平日里连神王殿门前都不敢停留,更没见过神王一面,哪儿想得到这位爷竟真的会来参加儿子的婚礼?
方才贵连忙让人进去叫儿子出来迎接贵客,自己忙不迭地带着下人跪在门前。
“小民方才贵拜见神王陛下。”方才贵激动得声音都发颤了。
“起来吧。”一道清风拂来,方才贵不由自主地站直了身子,对这位被传得神乎其神的神王更加心存敬畏。
白魇下了车,身后的几个神使马上双手奉上准备好的礼物。
“今天是良玉的好日子,本王有薄礼奉上,还望主人家不要嫌弃。”
神王赐下的贺礼,哪怕是根稻草那也是无上的荣耀,方才贵哪儿还敢说什么嫌弃,连忙诚惶诚恐地躬身道:“小人怎敢。神王陛下快请进。”
萧楚寒眼看着方才贵迈着虚幻的步伐将白魇请进大门,连自己这个旧主人都顾不上看了,忍不住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他好歹也是西凉王,在白魇身边就这么没有存在感?
好在方良玉不像他老爹这么没见过世面,对神王的到来虽说十分欢喜,倒也没高兴到失态,而是彬彬有礼地将他们请进正厅奉茶,还不忘命管家将跟来的侍卫们安排好。
他对萧楚寒做出个抱歉的眼神,又对白魇长揖道:“神王陛下大驾光临,寒家真是蓬荜生辉。陛下请上座。”
白魇对方良玉柔和地笑道:“方公子真是一表人才,本王果然没看错人。我听小云说起过你几次,你既是西凉王……和王妃的好友,那便也是我的朋友。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你自去迎接新妇,不要因为我误了吉时。”
原本在厅里老神在在高谈阔论的几个小官早在听说神王来了的时候就吓得站到了门边,这会儿听神王的意思,竟把今天的新郎官认做了朋友,他们这下更加吓得不轻了,纷纷在心里盘算着等会儿是不是要再多添些贺礼。
听他说到西凉王,屋里的人这才注意到了一直默不作声的萧楚寒,也都在心里暗暗品起了神王刚才透露的信息。
这位爷今天纡尊降贵来参加个商户的喜宴,难道竟是为了与西凉王妃的交情?
他们看向萧楚寒的目光顿时复杂起来,仿佛已经看到了他头顶的一片青青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