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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父辈亲情(1 / 1)

父亲42年出生,有姊妹七人,六男一女。父亲排行最小,大伯父28年出生,比我父亲大14岁。

大伯父在当地传奇色彩很浓,一是他勤奋好学的故事让大家津津乐道,二是他年纪轻轻,在老家人眼里就当了“大官”,让人崇敬羡慕。

父亲兄妹七人,包括爷爷奶奶,这一大家子,随着大伯父事业沉浮而动荡飘摇,有生离死别,有妻离子散,非常曲折,在历史大潮的冲击下,一个人的努力,一个家族的抗争,力量显得那么渺小,那么微不足道。

大伯父非常好学,童年就有不俗表现,别人家的小孩还在玩耍,他就知道努力读书,老家人常讲,大伯父放牛时都会拿着书本,一边放牛一边背诵。

大伯父的好学努力,在他读完高中时就受到重视。奉新县刚刚被解放时,百废待举,人才奇缺,大伯父因此被特召入伍,进入南昌市,在省公安厅工作。

年纪轻轻,就担任过南昌市某区的首任派出所长,到55年或者56年的时候,已经是南昌市水上公安局的局长。

大伯父对党的事业无比忠诚,对家庭也无比忠诚,那时候他的工资大概有20来块钱一个月,积攒了不少钱,一直无私帮助爷爷奶奶,这一大家子。

爷爷奶奶用这些钱购买田地,置办家产,期间还用大伯父寄来的200元钱,在祖居故所旁,买下了一处老宅。因为他们的儿女都开始长大,成家立业,房子已经不够住了。

大伯父的无私,被这一大家子铭记心中,乃至到我们这一代,都记着大伯父的恩情,家族感情也因此显得特别亲近,在经历诸多变故之后,分散天南地北,一直不曾消淡。

解放之初,生活依然清贫,老家土地少,爷爷奶奶一家尤其苦些。六个儿子一个女儿,都要张口吃饭,常常是吃了上顿,下顿不知道在哪里。

奶奶是童养媳,从小裹着脚布,就是旧社会所说的“三寸金莲”,走路都颤颤危危,不能劳作,只能操持些家务,生活的重担全部压在爷爷一人身上。

爷爷勤劳而又忠厚,国民党败退前夕,地方上无人愿意担任“保长”,“保长”类似于现在的乡长。地方无人管理,败退前的国民党**,找到爷爷,让他担任了当地的“保长”一职。

因为忠厚,也因为生计,爷爷接受了这样的安排,同时也接受了命运的安排,在他当“保长”一天之后,当地就解放了,这一天的“保长”经历,为日后家族受冲击,埋下了伏笔。

解放之初,政策还不明朗,各家依旧为生计奔波,爷爷的几个儿子陆续长大成人。田地少解决不了吃喝问题,爷爷带着他的儿子,推着“独轮车”远走邻县乃至省会南昌,靠着贩卖些农用品,维持一家生存。

“独轮车”在老家相当普遍,用途很广,单独一个大大的木轮,两边是支架,后面是扶手,扶手上一般都绑着根粗大的背带,前面有时也会安一根背带,用来帮助拉拽。

使用时以手抓起两个扶手,将背带挎在肩膀上,然后就可以推行了。两边的支架,用来盛放货物,也可以坐人,省力而又轻便,可以上大路行走,也能在田间地头穿行。

“独轮车”不知道何人发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历来就有,山区少见,平原却家家户户普及。承载了不知道多少代人成长,承载着老家人太多记忆。

田地之中劳作,装运肥料、稻谷、秧苗,离不开它。远方行走,贩运货物,装载器材,购买物品,也离不开它。甚至娶亲嫁女,走亲访友,也一样少不了它。

小时候回老家,还曾经见识过“独轮车”娶亲,用大红布将“独轮车”包裹一新,新娘披着红盖头坐在“独轮车”一侧,另一侧坐着伴娘,然后就是抬着嫁装的队伍,敲锣打鼓,迎回男方家中。

抬嫁装比较有讲究,两根木头特制成杠,在山区则一般用两根通直的竹子代替。嫁装就捆扎在杠上,然后再在两头安上根横条,穿上帆布,前后各一人,帆布挎在肩膀上,手把持杠子,就能前行。

嫁装的数量越多,杠也就越多,说明女方陪嫁越重,越有排场。那时候杠的数量也是一种比较,争个高低比个长短,我估计“抬杠”一词,就来源于此。

“独轮车”娶亲,解放后一段时间内,是新社会新风尚,时间再往前推,一般都是用花轿娶亲的。时间再往后移,这种“独轮车”现在已经退出历史舞台,老家已经再难见到,仅有的几辆,都被当作古迹保存。

生活的艰辛,最容易让人记忆,父亲就经常说起。他小时候,一直到八九岁还没有衣服穿,一到夏天就光着个身子,邻里各家情况都类似。

父亲对吃记忆也相当深刻,一日三餐一般都是稀饭,特别的稀,难见几粒米。主食一般是“糠饼”,碾米褪下的谷壳,和着米糊制成,吃下之后,难以消化,拉屎都拉的屁股痛,被父辈当作自嘲。

吃“糠饼”喝稀饭,一直伴随到父亲上大学,就读大学有大米饭,有白面馒头。假期回家,再次吃“糠饼”,父亲笑着说“很久没吃过‘糠饼’了”,话没说完,就被爷爷用烟斗头上重重敲了一记,长了个大包。

“没有我们吃‘糠饼’供你读书,哪有你大米饭白面馒头吃!”,父亲的玩笑竟然引来爷爷出奇的愤怒,从此父亲再不敢开这样的玩笑。

父亲对他的几个哥哥都特别尊敬,哥哥们长大辛苦劳作,唯独他年纪小,相对于几个哥哥,他得到爷爷奶奶和哥哥们的照顾最多,吃得苦受得累最少。

二伯父、三伯父没有文化,一直在农村劳作,吃得苦最多,他们推着“独轮车”贩卖东西,走得路也最远最多。父亲也参与过,不过他的作用是压车,“独轮车”装东西最怕不平衡,哪边轻父亲就坐哪边,如此保证“独轮车”平衡。

听父辈们讲,二伯母从小就到了爷爷奶奶家,相当于童养媳,父亲几乎就是二伯母带大的,在二伯父远走他乡贩卖物品时,幼年的父亲就被二伯母带在身边作伴,一直到十一二岁。

据说大伯父参加工作后,爷爷奶奶对他提过一个要求,就是供最小的弟弟读书,因此父亲从上学那一天起,读书费用,包括后来大学期间的生活费,全部是由大伯父承担的。

大伯父无私也忠厚,父亲读大学期间,他正处人生低谷,生活并不宽裕,甚至可以说艰苦,但仍然忠实的履行爷爷奶奶的嘱咐,一直供父亲读完大学。

所以父亲读大学,过得也比较紧张,父亲常说起期间的不易,正值年青,吃不饱饭,就在饭票上动脑筋。饭票是硬纸做成的卡片,每吃一顿,就在上面用圆珠笔打个勾。

父亲和他的同学们,小心翼翼的将勾擦除,当作没有勾过继续使用,擦得次数多了,几乎将卡片擦穿。

擦除的痕迹这么明显,也不知道父亲和他的同学们,是如何蒙混过关的,父亲没有解释过,对此疑问只是笑笑,或许其中还有一些故事,具体如何只有他们知道。

父亲大学期间生活清苦,还表现在穿着上,一双皮凉鞋,穿过冬天穿过夏天,冬天脚冷会生冻疮,趁着凉鞋缝挤出来,能长成瓣状。一身衣服,短手短脚,好比现在流行的吊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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