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父的无私,对家庭帮助很大,现在来看工资虽然微薄,但是当时可不简单,爷爷奶奶依靠大伯父的工资,不但解决了一家温饱,而且还不断购置家当。
大伯父是特召入伍的,因此爷爷奶奶家属于军属,刚购置来的一幢老宅,门楹上悬挂着“军属光荣”的牌匾。新中国刚成立,老家人入伍的很少,因此爷爷奶奶一家,在当地威望很高。
解放之初,重分田地,重分地主富农财产,不管分什么东西,用老一辈人的话讲,尊重军属,都是先让爷爷奶奶挑选,然后才轮到别人。
也许是穷怕了苦怕了,爷爷奶奶非常看重好不容易积攒的家底,因此特别维护,加上大伯父在当地威望太高,在合作社运动开展时,这种维护最终酿祸。
大伯父在公安工作,其实是军人身份,听说平常都是佩枪的。身份特殊权力还不小,据说老家曾经有人在国民党军队为官,败退时央求到大伯父,开具了一张路条,才得以逃往台湾。
五十年代中期,全国进行农业生产合作社运动,俗称吃“大锅饭”。爷爷奶奶非常固执,不愿舍弃好不容易积攒的田地,以及耕牛和生产器具。
更不愿加入合作社,将好不容易积攒的物资,交给集体重新分配,重归清贫,吃集体食堂,同劳动挣工分。
搞合作社在当时来讲,是最大的政治任务,公社工作人员多次上门做爷爷奶奶的思想工作,好话歹话说尽,奶奶就是不答应,说得多了,奶奶还将上门做工作的公社书记等人臭骂一顿,导致矛盾不断升级。
不积极投身伟大的社会主义改造运动,可不是小事,材料层层上报,有公仇有私怨,爷爷当过伪保长,大伯父给国民党军官开过路条,也都被列举出来。
据说那时候的公社书记也是佩枪的,公社书记到大伯父工作的单位调查,一言不合,掏出枪来就往桌子上一摔,大伯父见状,同时掏出两把枪,也往桌子上一摔。
这段故事老家人讲的最多最精彩,带着无比的骄傲自豪,也带着无比的尊敬与崇拜。不过这样的做法,没有平息事态,而是加剧了矛盾激化。
大伯父对党的事业无比忠诚,面对当时的情形,却没有作出准确判断,他也认为都是自家努力积攒的,来源清楚。再加上当时的说法是自愿加入,他认为公社做法太过强人所难。
但地方**不是这么理解,当成了伟大号召,要坚决贯彻执行,遇到阻力无法解决,拖了社会主义建设的后腿,因此不断向上级反映,也不断向大伯父所在单位递送各种“右派”材料。
地方**不断反应问题,终于对大伯父造成影响,虽然没有因此被打成“右派”和“反革命”,但是影响肯定是相当大的,因为他最终被调离南昌,甚至离开了公安队伍。
那时全国正开展向垦荒青年学习运动,每个青年干部都要写申请,志愿到艰苦环境工作,大伯父也写了这样的申请,他的申请很快获批准,从此离开省公安厅,到上饶铅山的一个叫沙贩的边远农场当场长。
这一去,大伯父再也没离开过那个农场,整整三十年之后,中央全面平反落实政策,大伯父又重新回到公安队伍,分到上饶市公安局工作,享受处级待遇,还在家属宿舍分到了一套住房。
重新回到公安队伍不久,就到了退休年龄,大约在2010年左右,大伯父终于听从大家劝说,从居住了四五十的农场搬出,到上饶市公安局家属宿舍居住。
期间过程多么曲折,老一辈对这段记述得很少,大伯父更是从来不提。只是听父亲讲,当时的大伯父抱定一个信念,始终不离开单位,始终不离开组织。
四伯父得大伯父的帮助,那时候已经是南昌市的一名公安交警,因大伯父事件,也被远远的安排到了井冈山工作,在那里又受打击排挤,就有了离开单位的想法。
大伯父得知后,多次写信劝诫,中心意思是不要离开单位,一天不离开,组织上就会管你一天,不管日后如何,总有落脚之地,四伯父可能受到的压力太大,最终没能听从大伯父劝诫,毅然跟随妻子远赴他乡,从此离开了单位,开启了一段凄苦生活。
大伯现在已经90岁高龄,我多次去探望过,精神依然矍铄思维依然敏捷,问到他的经历,闭口不谈,一句“过去了,向前看”带过。
直到有一次,我和已经是弋阳某镇派出所长的表弟,一起去探望他,谈起我们的工作时,他才笑着说,六十多年前曾在南昌当过一个地方的派出所长,是新中国首任。
大伯父的故事有很多,在我们这个大家族中传颂,他在家族中有着太崇高的地位,所有人对他都异常尊敬,传颂的都是感激和赞美,从来没有听到过贬低抵毁之语。
后来听他的大儿子说,下放到铅山沙贩农场后,大伯父常独自关在书房内,向上级写信汇报思想反映情况。我这个堂兄说的玄乎其玄,称大伯父一直是在给中央写信,无法证实,大伯父从来不讲,或许只能沉入历史,堙没有他的记忆之中。
我多次到过沙贩农场,这个书房看到过,属于一排平房中的一间,这种平房与青年塘平房非常相似。房间全被书籍堆满,只有一张书桌超然独立,尤其显眼,上面铺着一张洁白的纸,白纸上除了笔墨,什么都没有。
大伯父的大儿子,因为大伯父受家族尊敬的缘故,也受到大家的喜爱和尊敬,而他也确实忠实的承担着家族亲情联络员的履职,因为他的努力,散居各地的堂兄弟姐妹,感情始终融洽,走动始终频繁,保持了这份亲情不断,殊为不易。
由于父亲他们六兄弟结婚早晚有差异,这位堂兄却没能成为家族长子,家族的长子是老三家的大儿子,因为占了个“长”字,待遇特殊,与六兄弟一样,老宅之中分到了一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