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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田间劳作(1 / 1)

家里田地太多,记忆之中,从我五岁的时候,开始帮助母亲干农活,姐姐也是一样,她做的农活比我更多更重。

第一次是到田里帮母亲踩脱谷机,然后是到田里拾稻穗、递秧苗,再然后随着年龄增长,割稻子、插秧、耘禾苗,最后整理农田、挑担,农活十八般武艺全部学会。

最初干农活,一会儿母亲就会放我们去玩,这时最喜欢跟在滚田的“必松叔叔”后面,泥水四溅,水花翻起,带起一片鲫鱼翻腾跳跃,一边追逐一边抓取。

秋天水稻收割之后,会放干水,养上一个冬天。养田好处很大,能够渴死冻死害虫,以及害虫产下的虫卵,能够使土壤变得更加蓬松通透。

有些人家还会栽种红花草,来年犁田时掩埋,可以沤制成肥,还有的会栽种油菜,既能通过油菜根系改善土壤,又能收获菜油,母亲勤劳,每年都会栽种大量的油菜。

栽种油菜,在秋收之后进行。将刚收割完秋稻的田地,挖成一条条垅,疏密有致的点出一个个小洞,放入油菜籽,再用土掩埋,经过一个冬天,恰好在春耕之前成熟。

秋收之后,农村正式进入农闲时间,忙碌了春夏秋三季的山民,这时都比较清闲,一般只做一些零散的农活,比如修整农具,清理牛圈、猪圈、鸡舍,清理自家的茅厕,沤制农家肥,进山砍柴等等。

相对于水田劳作,避免了太阳底下直接受烈日暴晒,避免了长时间的弯腰受苦,也不用像收割栽种水稻一样,要抢季节抢天气,比较随意比较清闲。

母亲太过勤劳,秋收之后还栽种大量油菜,给我们带来比别人家孩子更多的劳累。大人清闲,小孩子事自然少,他们都在欢快玩耍,而我们又投入栽种油菜之中。

清理家禽圈舍和茅厕,不但有利于卫生清洁,挑入田地,也是最好的农家肥。茅厕和鸡舍的粪便,一般都是用来给菜地施肥。牛、猪圈中的粪便,不但遗留消化不了的粗糙纤维,还夹杂着用来给它们当铺垫的稻草,不利于菜地使用,都是在秋收后挑到田地中,经过一个冬天的沤制分解,成为田地的养料。

种得油菜太多,牛、猪圈清理的粪便不够,母亲就带着我们沤制农家肥。通常的做法是找一片荒地,将草皮一片片锄下来,等它自然凉干之后,再堆积在一起燃烧。

草皮带着厚厚的一层草,还带着一层薄薄的土,草烧成草木灰,土在燃烧的作用下变得特别松散,与草木灰掺杂在一起,被统称为“火土”。

“火土”的肥力比家禽的粪便更强,用箩筐挑到油菜地,一把把的洒在点播了油菜籽的小洞中,农村将这个称为“掩肥”。洒了“火土”的油菜,生长的特别快特别壮,更不容易倒伏,更不容易生虫,更加饱满颗粒更大。

油菜地越多,需要的“火土”就越多,母亲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因此我们羡慕的看着邻里的小伙伴欢快玩耍,被父母赶着挑牛粪猪粪,扒草皮沤“火土”,又要挑到油菜地,一个坑一个坑的“掩肥”。

水牛喜欢翻滚踩踏,猪特别喜欢到处乱拱,它们的圈舍可不是一般的乱一般的脏,天气暖和一点就光脚,寒冷一点就穿雨鞋,进入里面如同踩进烂泥。

特别是牛圈,能深到膝盖,连脚都拔不动。稻草搅在其中,很难清理,要用铁钯使劲挥下,才能挖起,装入“高撘”挑到油菜地。一年积攒,牛圈的牛粪是那么多,常常要挑上好几天,才能彻底清理干净。

农家珍惜肥料,表面的牛粪清理之后,浸透了粪便的那一层土也会挖出,挑到农田。因此,农家的牛圈,都是深深下陷的,一年比一年深,经年之下,往往能深达一两米。

扒草皮也不轻松,之所以叫荒地,是因为实在无法开垦,否则都会作为自留地开垦出来。一天草皮扒下来,手常常要磨出血泡,这样的荒地夹杂碎石,如果没注意,一锄挥过,震得虎口生痛,甚至裂出血来。

到了来年,油菜成熟,在春耕即将到来之际,还未先尝春耕插播之苦,就要先受收割油菜之罪。油菜不比水稻,长得跟小树一样,与其说割不如说砍。

收割好油菜,挑回家中,摊在“晒垫”上晾晒,油菜荚干枯开裂,再用棒锤敲打,油菜籽就从油菜荚中全部弹出,用箩筐装好,抽出空闲时间,送到附近的“油榨”坊榨成油,解决一年的炒菜用油问题。

油菜割完之后,留下的油菜根是不能留在田地的,无法及时腐化,会伤到人畜的脚。又要一个个拔出,扔到地外,沤制“火土”。因为栽种油菜,母亲一年四季都显得那么忙碌,难见有一刻清闲。

忙活完油菜,已经是春耕开始。赶着老年将田地耕犁完之后,再放满水,蓄积上一段时间,使泥土吸足水变得松软,方便插播秧苗。这时就要用到一种特别的生产工具,将犁完的变得平整,以利于秧苗均匀受到灌溉。

这种特制的生产工具,当地人称为“噜噜”,木匠以坚硬杂木制作,前后有踏板,中间是一个转轮,转轮也是木制,上面密密的交错排列着一个个竹子制成的齿。

使用时,人前后两脚站在踏板上,老年拉着上前进,高的地方多滚几次,一般就能将田地平整。“噜噜”转动,还能使泥土与水进一步混合,更有利于栽种秧苗。

“噜噜”是山民的叫法,为什么这么叫,一直也没想清楚,或许象声词,因为“噜噜”在水田中转动前进时,泥水带起发出的正是这种声音。

如果田地高低太过明显,“噜噜”滚转平整不了,还要用到“插”,这也是山民的叫法,过程就叫插田。“插”也是用杂木制作,底下是一排铁条,上面制成扶手。

插田时用老牛在前面拉着,两手提着“插”跟在后面,将高处的泥土赶到低处。使用得多了,铁条会变成铁刺,相当锋利,如果没有经验,或者不小心,将会扎伤脚。

犁田、打“噜噜”、插田,都要用到牛,可见牛对农民是多么重要。之所以称老牛,是因为下地之前,要先将牛教熟,没有教熟的牛,无法控制,甚至会造成器具的损坏。

首先要先让牛适应套索,一般先弯曲成直角的杂木树杈,制作成牛架,当地称作“牛杈”,架在牛角后侧的脖子上,牛架两端绑上结实粗壮的绳索,系紧之后就可以固定在牛脖子上。

再用两根粗和的绳索做成扣结,根据不同需要,系扣在不同工具之上。这个过程是要先让牛适应的,盲目套上,牛会受惊,一般都会拼命挣脱,甚至拼命跳跃。

所以就要先让牛适应,适应的方法也很简单,一个人在前面紧紧抓住牛鼻子就行,牛鼻子上一般都用铁棍穿透,绑上了缰绳,这根穿牛鼻子的铁棍,山里人称为“鼻剑”。

牛鼻子是牛最柔弱最吃痛的地方,只要抓住牛鼻子,再怎么的教导,牛都会乖乖接受。一般牵引个几天,牛就会适应了,然后再通过缰绳让它学会感应方向,就成了可以下田耕地的老牛了。

放水浸泡田地的这段时间,正是春季,鱼儿洄游产籽,山里的水田,放水之后,通过沟渠与小溪小河相连,洄游的小鱼也会进入。

被“噜噜”搅动,鱼儿翻起,有些甚至会被搅晕,记忆中搅晕的小鱼非常多,或许是因为“必松叔叔”打田太快的缘故吧,好像只有跟在他后边,才有这种情况,其他人打“噜噜”时,好像没出现过,记不太清了。

有时还能捡到小乌龟,乌龟寿命很长很好养,不用喂东西吃,都能活很长时间,农村甚至有过传说,有人曾用乌龟堑床脚,好多年后,搬开床,乌龟又一爬一爬地走了。

几乎每个小伙伴们都养小乌龟的经历,小乌龟被抓后,要么在尾部的硬壳上钻个孔,用绳子穿住养,要么放在玻璃罐里养起来,成为最初的宠物,增添童年乐趣。

有时会捡到色彩斑斓的小花鱼,比现在的金鱼都要好看,我们会将小花鱼放入玻璃罐中,与小乌龟一起养,里面放些石子水草,放在窗台上,乌龟四爪扑腾,小花鱼游来游去,煞是好看,非常有情趣,多彩童年因此更添色彩。

家里不但有良水田,还有一亩多深水田,二三亩旱地,良水田灌溉方便,一般栽种双季稻,深水田和旱田一般栽种单季稻。旱地含沙土重,有时候也用来种植花生,或者种植油菜。

深水田在当地又被叫作“滂田”,意思是会深深陷在里面。山区多泉水,山坳之中如果有泉水,就会浸染山坳成为沼泽,沼泽底下的泥土长年被泉水浸蚀,变成烂泥,一般都很深。

也许正是大搞开垦边区情况下,这样的山坳才被开垦成水田的,在分田到户之后,也被分到了各家。因为是泉水的原因,深水田的水很冷,并不是太适合水稻生长,因此只能种植一季。

旱地很少,水源不畅的农田,才会当作旱地,沙化较严重,因此含沙量大,没有水源浇灌,常干旱发裂。只有雨量充足的春季,才能耕种,也只能栽种一季。

父亲大多时间在学校,记忆中只有犁田、插田等重力气活,才等到父亲利用课后时间完成,其他的田间农活,几乎都是母亲一个人承担。因此非常辛苦,一个人忙不过来,父母就要求我们全到田里帮忙。

幼年时,我们主要做得是割禾、插秧、耘禾等轻体力活,母亲会引入竞争机制,姊妹四人,每个人分几行,谁先做完谁先休息。

姐姐年纪最大,也最能干,一般她是五行,我和大妹是四行,如果距离太长,就会减成三行,小妹年纪最小,特别受照顾些,一般只分二行。

尽管分得比我们多,姐姐却常是最先完成的,小小年纪,也不知道她动作怎么那么快,有时我特地放弃偷懒,想跟她比一比,结果怎么也比不过她。

姐姐对我们管得严,对我们也是特别爱护的,感觉中对我的爱护尤其多一些,在她完成自己的一份任务之后,常会主动帮我们完成,当然帮得最多的还是我,随着大妹和小妹长大,她们竟然也比我快得多。

父亲的心灵手巧,母亲的特别能干,我都没遗传到,处处显得笨手笨脚,田地中劳动是这样,山上砍柴也是这样,制作玩具抓捕鱼虾仍然是这样。

砍柴时,往往姐姐和妹妹都砍完准备回家了,而我的一担柴还差上很多。溪流中抓鱼,翻开石头,小妹一抓一个准,而我却鲜有成功。她们做的风筝都可以飞上天,种下的树苗都能成活,我却一样都难做到。尤其是种树苗,同样的种法,怎么她们种的就可以活,我种得常常枯死,现在也想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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