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雪莉看着松木匆匆走了出去,听着他急促的脚步声消失在楼下。
当她听到车子的起动声时,她忙扑到了窗口。松木的红色小车正驶出花园,向街灯寥落的远处消失去。
泪水已如断线的珠子从雪莉的脸上无声地落下来。
雪莉痛苦地推上窗叶,折回到床上,掀起了白色的羊毛毯。羊毛毯下的雪白床单上赫然现着一团血红的印迹。
雪莉搂着羊毛毯,无力地擂打着床垫,无声地抽咽着。
好一会儿,她才慢慢地平静下来。心静智明,她想到松木进屋后一系列异常的举动,不禁有点后怕。难道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难道他一直怕与自己的肉体相亲?他为什么会这样?难道他心理有些变态?
呵,不,他决不会是这种人!他这么匆匆离去一定另有原因。在浑天舞厅他不是说接到报社的电话,要一个人匆匆离开么?雪莉想到这一点,有些后悔要松木送自己来。
但一想到自己终于成了松木的人了,一种情有所属的安慰感让她倍感幸福,尽管这种幸福里有一种莫名的令人不安的东西。
雪莉振作起来。
世界上的事情往往是这样,只要想通了,情理所在,便会无怨无悔。
精神释然轻松,令雪莉毫无睡意。
她想到了同学余玉娟。看了一下壁钟,已是凌晨两点了。不告诉余玉娟有关琼?奈尔的真相,她总感到不安。
她试着拨通了余玉娟名片上的电话。
接电话的是一个陌生的女声:“这里是空中花园酒店,你找谁?”
雪莉说:“请问余玉娟小姐在么?”
对方说:“余玉娟?你等一下,等我拨一下她房间的电话。”
过了一会儿,对方说:“她房间无人接电话,也许她不在。”
雪莉心里好急。夜这么深了,她到哪去了?不可能还没回去罢。
她忙说:“请问你们老板琼?奈尔住房的电话号码是多少?”
对方犹豫了一下,终于告诉了琼?奈尔的电话号码。
雪莉拨通琼?奈尔的电话后,心里忐忑不安。一个独身女人深更半夜往一个仅一面相交的已婚男人家打电话,人家会怎么想?
但她马上找到了借口,她可问琼?奈尔一周前是什么时间,在谁手上化验的,因为,也许那次化验出错。
电话那头传来的居然是余玉娟的声音,雪莉的身一下凉了半截。
余玉娟用梦幻般的语气说:“请问找谁?”当她明白是雪莉打来的电话时,语音一下清楚了许多:“是雪莉呀,今晚你怎么走得那么急。我想在舞后找你聊聊天,到处不见你的影儿。”
雪莉明知故问,说:“余玉娟,你还没回家?”
余玉娟在笑,说:“我的老同学,你在说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往谁家打的电话?”
雪莉语气严肃地问:“琼?奈尔先生呢?”
余玉娟住了笑,说:“你找他呀。他被一个噩梦惊醒,刚刚睡去。有什么事,你可以对我说。”
语气俨然是琼?奈尔夫人的。雪莉心里在叹气,低声说:“余玉娟,你可知道抑精素的事么?”
余玉娟语气淡淡地说:“我一来到这里就听说了。刚才,琼?奈尔还在取笑你们,说他做了个恶梦,到你们医院化验,你们就说他感染了抑精素。他刚才又做了同样的恶梦,如果明天到你医院化验,不知你们又会说他感染了什么呢!”
雪莉严厉地说:“余玉娟,你要明白我们并没和他开玩笑,他确实感染了抑精素。你既然听说了抑精素,应该知道感染了抑精素的严重后果。在浑天舞厅,我想告诉你琼?奈尔是个抑精素感染者。哎,老同学,没想到我已帮不了这个忙了。”
余玉娟又笑了,说:“老同学,你不要悲天悯人好不好?你要知道,琼?奈尔和他夫人闹翻的原因我最清楚。琼?奈尔对我也没隐瞒他在你们医院化验的真实情况。他的心是真诚的。如果事实真如你们医院化验的结果,我也不会怨他。他最需要人安慰的时候,作为一个女人我能给他什么呢?还不是一颗真诚的心?”
雪莉有点语塞,说:“余玉娟,你没考虑到婚后需要一个孩子?”
余玉娟叹了一声,说:“这不是在中国的农村,没有孩子的婚姻是危险的婚姻。再说,我在中国已有了一个孩子。我倒忘了告诉你,我是婚姻失意后才出国来的。有了前一次婚姻的教训,人也学乖了。我们不是为了孩子才结婚,而是为了自己才结婚。至于琼?奈尔想要孩子,我想这不会是个永久的难题,不是有消息说联合国正在讨论能否将克隆技术应用于人类生殖么?我想克隆技术应用于人类生殖将是不久的事实。到时,我们可用足够的资金申请克隆出一个余玉娟或是琼?奈尔来。”
说到后来,余玉娟笑了。
可是,抑精素是否会对克隆技术应用于人类生殖产生影响?尽管没有实验,但答案是肯定的。因为运用克隆技术培养出胚胎后,总要将培植的胚胎移植到母体的胎盘上才能顺利孕育成一个新生命。
可是,事实已经证明了,怀上孕的女人一旦感染了抑精素将会无法避免流产!
雪莉在心里为自己的同学哀叹不已,但她还是用温和的语气结束了这次谈话:
“但愿你梦想成真。打扰了,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