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染色体上的幽灵
第一节
早晨七点时，雪莉醒来了。她的头有点疼。
昨晚松木离开后，她一直无法入睡，快天亮时，才恍惚了一会儿。如果是轮班的休息天，她还可赖在床上补足失去的睡眠。
然而，今天她必须早起，她没有忘记昨天下班时约翰博士通知她今天去帮他做实验。
洗脸时，她从梳妆镜里发现自己的双眼浮肿，不由失惊。她担心自己的这种状况会影响她在约翰博士心中的好印象。
约翰博士对实验要求很严，几乎达到苛酷的程度。他认为要保证实验成功的质量，人就必须保持良好的精神。如果一个人精神倦怠，就会影响注意集中。这种情况下的实验，结果是不会令人乐观的。
因此，曾经有几次因为实验人员的精神状况不佳，他不得不取消了这些人参加实验的资格。
雪莉换了一盆热水，加了点盐，用毛巾沾湿烫贴在眼上。这样反复几次后，她在眼里点上几滴消除疲倦的护眼药水。
感觉眼睛好受了些，她开始了早餐。然而，她并没有什么食欲，勉强喝了杯加牛奶的咖啡，就去上班了。
当雪莉赶到约翰妇幼保健院时，约翰博士已在院长办公室等她了。
约翰博士穿了一件洁净的工作服，头上扎着一条青巾，但没有掩饰他那银白的头发。当他这种打扮时，雪莉知道他的头痛病又发作了。
他坐在办公桌边，示意雪莉坐下后，说：
“雪莉小姐，昨晚休息得好么？”
雪莉心里一阵慌乱，但表面平静说：“还算可以，不至于影响今天的工作。”
约翰博士审视了雪莉一番，满意点头，说：“你的精神状况还可以。雪莉小姐，又要麻烦你了，你先治治我这头。银针带来了没有？”
雪莉含笑点头。她的银针是随身带的。她读大学时，仅选修针灸，成绩也不怎么突出。
没料到在这异国，她的这点左道旁门居然派上了用场，倍受约翰博士青睐。
约翰博士自解了头巾。雪莉开始为他扎针。
约翰博士说：“你在国内攻读硕士的主攻方向是胚胎学，对不对？”
雪莉审慎地说：“我在自己求职的报告中已详细说明了这一点。”
约翰博士点头说：“这一点我很清楚，你的毕业论文是《试管婴儿的胚胎分析》，这篇文章很有见地。当然，你的针灸技术也很不错。”
雪莉笑了，说：“约翰博士过奖了。”
约翰博士淡笑说：
“——我在抑精素的研究上已花了不少精力，说起来你也许不相信。我这头痛病就是摆弄抑精素给惹出来的。但是，我对抑精素是一种什么东西，一点也不清楚。
——我给这种存在的，至今还不知是什么怪物的东西命名为抑精素，不仅因为它对生育形成障碍，更重要的是为了掩盖真相。如果我给它定名抗育菌的话，将会引起人们的恐慌。
——DA显示剂临床快两年了，人们还能以平静的心态对待抑精素，甚至外界认为它仅是一种地方性绝育症，可见当初给它命名是慎重的。这种命名在科学上撒了谎，但在人情上说了好话。
——不过，昨天那群记者却敏锐地提出了这个问题，我虽极力搪塞过去了，但我感到问题越来越严重了。
——昨夜，提坦市市长把我找去，要我在极短的时间里查出抑精素是一种什么东西来，因为这件事……”
约翰博士显出无可奈何的神态。雪莉说：“是不是这件事将对世界其他地区申办世界语城带来影响？”
约翰博士神情庄重地说：“昨天那位青星先生就是世界卫生组织的，他将我负责门诊的所有的抑精素患者的病历档案都查看了一遍。
——我看他此举一定与不久将召开的联合国的世界和平与发展会议有关，听说此次会议将重点讨论申办世界语城的事，可能会成立一种专门的机构。”
雪莉听到青星两个字，心里怦然而动。但她却说：“DA显示剂是怎样对抑精素产生效应的？”
约翰博士有点尴尬，说：“这……是一种巧遇吧。中国有句俗话，无意插柳柳成荫。它其实是一种现在普遍使用的治疗艾滋病的辅助药物。
——我试着用它来治疗抑精素患者，结果，它虽没起到预料的效果，但可用它确诊出抑精素患者来。”
雪莉不禁叹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呵！”
约翰博士说：“这一点知道的人除了我和格拉齐娅外，就是你了，希望你能保密！”
雪莉想起昨天格拉齐娅要自己带走DA显示剂的情形，才恍然明白她是怕DA显示剂的真相暴露。
约翰博士发现雪莉在沉思，说：“雪莉小姐，你应该知道，我是看在你给我治疗头痛病的份上，才给你摊了牌。针扎完了没有？”
雪莉收起银针，说：“好了。您感觉怎样？”
约翰博士抚摸了一下银白的头发，笑着说：“好多了。中国的医术真神奇。雪莉小姐，看来我得让你创办一个针灸门诊。但这是以后的事，等我们攻下抑精素再说罢。走吧，该轮到我们一起工作了。”
雪莉正要跟约翰博士走出院长办公室时，办公室里的电话铃突然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