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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思归(下)(1 / 1)

远天湛蓝而澄澈,除了悠悠的白云,居然还有几行早归的大雁。

韩勇的愁思被撩起,又不方便多想,只好轻咳一声,勉强掩饰道:“你最近才过来,可能还不太习惯。统领治军严谨,赏罚分明,不管是勋贵子弟,还是普通将士,全都一视同仁。参将……自然也是如此。”

说到这里,韩勇停了一下,仿佛是为了排解心中苦闷,突然看着赵老三的屁股笑道:“上次再顾楼的二十军棍,你不会觉得是参将心血来潮吧?”

“娘哎,队率你这么一说,咱屁股好像又疼开了。”赵老三呲着大牙,倒吸一口凉气道,“咱老赵当兵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屁股被打开花。”

“哼,那还是薛军侯求情,参将心情好,手下留情了。”侯四喜撇撇嘴道,“你招惹是非,害得队率被参将一顿臭骂,还有俺们陪你挨棍子。”

“是是,老侯说得是,都是咱的错。”赵老三连连点头,顺便和侯四喜缓和一下关系,“看来咱打赢了那群兔儿爷,参将心里还是高兴的。”

“那是自然,总比被人欺负强。”侯四喜已经放下愤恨,凑到赵老三跟前挪揄道,“三麻子,俺可是记得当时你被俩兔儿爷压着打啊。”

“嘿,你这死猴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赵老三咧咧嘴,也没当一回事,“不过这群兔儿爷还真是挺厉害,居然也懂得使用真气。”

“他们是荆山书院的人。”陈继越插话道。

“荆山书院?书院难道不是读书的吗?”赵老三挠挠头,不解地问道。

“这个你要问问队率了。”陈继越摊摊手道。

“荆山书院的士子,只要进入书院,就会开始修习《太玄经》的基础功法。”不等赵老三发问,韩勇已经接过话头道,“《太玄经》是根据上古残卷《太玄图》推演而来,论威力和来头,并不逊色于我们禁卫军的《破军决》。”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那么嚣张。”

“我就说,老子都拼尽全力了,还差点扛不住。”

“对,还有那个领头的,拿根筷子当剑使。”

……

听了韩勇的介绍,士卒们恍然大悟,不禁议论起来。

“吵什么吵,他们再厉害,还不是被咱给揍趴下了?”赵老三嗤笑一声,满脸不屑。

“那是薛军侯和队率的功劳,和你可没啥关系。”侯四喜也学着嗤笑一声,又和赵老三杠上了。

“那又怎样?”

“说明你很没用,很丢脸。”

“老侯,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俺咋不对了?”

“这只能说明在队率手下当差,是正确的选择。”

“你……你……”

赵老三脸皮之厚,无与伦比,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让侯四喜无话可说。

再一次让侯四喜吃瘪,赵老三非常得意,大度地不再搭理他,转头问陈继越道:“陈大哥,上次打架差点输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又说不上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继越正饶有兴致地着看二人斗嘴,闻言笑道:“生死相搏,肯定是我们赢。光是打架,彼此都留有分寸,对我们很不利。”

“仔细想想,还真是这么回事。”赵老三不由连连点头。

“原来是这样啊?俺总算闹明白了。”侯四喜也挠着脑袋,一脸恍然。随后又觉得不踏实,毫无心计地问韩勇道:“队率,真的是陈大哥说的这样吗?队率,队率……”

韩勇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下头,静静地看着大营门口。侯四喜愣了一下,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正想要自我检讨时,耳中突然传来一阵微弱的马蹄声,极快地朝着大营方向驰来。众人面面相觑,倒不是惊讶韩勇的听力,而是不明白有谁敢这样冲撞虎翼卫大营。

“队率,是薛军侯?”陈继越耳朵动了一下,突然问道。

“应该是。”

“蹄声很急,难道会有大事?”

“不好说,确实比平时快。”

陈继越点点头,不再说话。而此时马蹄声已经很大,如鼓点般敲在地上,很快就到了大营门口,望楼上的军士大声喝道:“来者何人?有何公干?”

马蹄声应声停歇,一个清朗的声音高声应道:“龙骧卫右千户军侯薛敬玉,奉郭统领将领,有军情通告风参将,十万火急。”

“可有令牌?”听到十万火急四个字,守卫不敢怠慢。

片刻之后,马蹄声再次响起,一匹神清骨峻,通体漆黑的骏马,猛然从大营门口跃入众人眼帘。马背上的骑士魁梧挺拔,阔口狮鼻,双目炯炯有神。一身青黑色的盔甲,在阳光下反射出青濛濛的微光,暗红色的披风随风飞舞,气势不凡。整个人看起来算不上太过英俊,却极其阳刚威武。骏马速度极快,但骑士纹丝不动,显示出精湛的骑术。

薛敬玉,出身江南十二连城薛家,是现任家主的嫡孙,但不是嫡长孙,因此在家族中,算不上特别被看重。在他五岁那年,被送到东海大明寺,拜在藏经阁首座门下,出家当了僧人,开始了吃素生涯。一直到他十五岁时,总算熬到了还俗的那一天。

据说,离寺那天他还装模作样,抹着眼泪和师傅依依惜别。但等他离开师傅视线后,就像疯了一样冲进最近的一家酒楼,风卷残云般吃了六斤牛肉,五斤羊肉,八只烤鸡,外加十二个狮子头,顺便还喝了十九斤烈酒。最后醉得如同一滩烂泥,睡了三天三夜才醒过来,把接他回家的仆人吓得半死。

当然,这些都是他和纨绔们吹牛时说的,是真是假还有待考察。

或许会有人觉得奇怪,十二连城有自己的武学传承,为何非要去大明寺受苦受累呢?薛家《连城诀》,也算得上是天下有名的武功。其实,对于世家来讲,拜师并不完全是为了武功,更多的是和联姻、结义等行为一样,属于联络感情的惯用手法罢了。

相比较而言,在这些方法中,结义算是比较单纯的行为。世家子弟年轻时,不管是天才还是废物,不管是胸怀大志还是绮襦纨绔,都会被打发出去游学,遇到臭味相投……嘿嘿,志同道合之人,彼此想要增进感情,结义就成了一个比较好的选择。

比如薛敬玉和韩勇二人,算是一见如故,就很有想要结义的意思,只不过还没搞什么斩鸡头烧黄纸喝血酒之类的仪式而已。当然,也可能是他们不拘小节,不在意这些啰里八嗦的细节,一起打一架再抹点鼻血也就算成了。

这不,薛敬玉一进大营就看到了韩勇,不由惊喜地喊道:“韩兄弟……”

话音未落,骏马就到了众人身前,韩勇带着众人行礼道:“卑职见过薛军侯。”

“韩兄弟,咱哥俩还用得着这么客气吗?”薛军侯伸手虚托了一下,话中不免带着几分责备。

“大营之内,卑职不敢失了礼数。”

薛敬玉撇撇嘴,算是认同了韩勇的说法,又看了众人一眼道:“你们这是准备出去?”

“是,兄弟们难得休息,正打算进城逛逛。”

“别去了,紧急军情。”

“啊?出什么事了?”

“我先去见你们参将,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再和你说。”薛敬玉摇摇头,表示不能说,随后一振马缰,迅速朝大营西面冲去。

“队率,你说会是什么紧急军情?”不管什么时候,赵老三都是第一个凑上来的人。

韩勇没有回答,只是看着薛敬玉的背影,若有所思。

“俺觉得和队率有关,要不为啥让队率等他?”侯四喜抓了抓脑袋道。

“废话,薛军侯和队率可是兄弟,等会叙叙旧不行啊?”赵老三撇撇嘴,一脸鄙夷。

侯四喜正待反唇相讥,边上另一名军士插话道:“薛军侯以前可不大看得起咱虎翼卫的人。”

“听你一说,好像真有这么回事。”赵老三摸了摸下巴,装出一副深沉的样子道,“那你说为啥对咱队率另眼相看?”

“自然是队率武功高强,又是满腹……满腹啥来着……”大家得承认,这名军士也是大老粗。

“满腹诗书,满腹经纶,懂不懂?”赵老三抓着脸上的麻子,得意地笑道,“一说起这个,就不得不说回那次打架的事情,书院那群孙子忒不要脸,为了争浅三姑娘一曲琴音,居然要和咱比什么吟诗作对,真是太不要脸了。”

“俺们兄弟斗大的字不识一筐,他咋不和俺们比力气,比睡女……比睡觉也行啊。”侯四喜连连点头,难得和赵老三同仇敌忾。

“十三弦上浅春游,一顾琴心再顾愁!”

陈继越铿锵有力地念了一句诗,又赞叹道:“队率所作,情感真挚,意境深远,辞句优美,远胜他们的虚情假意,陈词滥调,故弄玄虚。”

“陈大哥说得好,浅三姑娘肯定也是这么认为的。”

“那是自然,要不咋会是咱听了一曲古琴?”

“对对,俺老侯虽然没听出啥东西来,不过真的很好听。”

“队率落了他们面子,所以他们就开始动手了。”

“我觉得,薛军侯就是这个原因……”

……

对于陈继越的说法,众人自是轰然叫好,满脸崇拜的样子,让韩勇都觉得脸红。他一直认为那次能赢纯属运气,重点在于取了个巧,把浅三和再顾楼的名字,同时按进了诗句里。这种临场发挥的作品,除非天赋极高之人,一般很难写好,更多的时候,比的不过就是谁更应景罢了。

正当众人得意洋洋地回味着当日情形时,大营中央突然响起凌乱的马蹄声,朝着各个方向而去。十余息之后,各处的望楼和哨塔上,都燃起了滚滚狼烟,低沉的号角声同时响起,通知着所有虎翼卫将士即刻回营。

“九长三短?十万火急……”

“怎么可能?没听说哪里要打仗啊。”

“对啊,就算戎狄攻下边关,也不能那么快打过来吧?”

“放屁,北狄蛮子怎么可能攻得下三关……”

众人满是诧异,有点不敢相信,开始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韩勇和陈姓继越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愕。禁卫军大营的狼烟,只有在最紧急的时刻才会燃起;九长三短的号角声,代表着最紧急的军情。号角声响起后,所有人必须在半个时辰内赶回大营,逾时者不论身份,就地斩首示众。

大营顿时骚动起来,各种号令隐隐约约,此起彼伏。井然有序的喧闹中,黑色骏马再次出现,停在了不远处。薛敬玉飞身而起,落在韩勇身旁,一脸遗憾道:“韩兄弟,本想找你去喝酒,谁知郭统领突然传下将领,让你们左千户即刻拔营南下,看来只能等你回来再说了。”

韩勇摸了摸黑马脖子,点头道:“好,等我回来,马上去找薛大哥。”

薛敬玉微微颔首,又看了一眼众人,低声问道:“韩兄弟,你不好奇你们南下去哪里吗?”

韩勇笑了笑,对侯四喜招招手,侯四喜马上掏出一个青果,韩勇接过来喂到黑马嘴里。黑马似乎很喜欢青果,边咀嚼边用脑袋亲呢地蹭着韩勇。韩勇挠挠黑马整齐的鬃毛,转头道:“能知晓的,参将自然会告知大家。”

“你就是太谨慎,其实以你的身份……”对于韩勇的态度,薛敬玉毫无办法,习惯性地撇了撇嘴。不过话刚出口,却突然停了下来,讪笑着改口道:“你说的不错,能够让你们知道的,风仪这家伙肯定会说的。”

“薛大哥,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

薛敬玉赶忙摇头,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转移话题道:“虽然咱哥俩暂时喝不了酒,不过对于韩兄弟来讲,却是一桩好事。此次南下的目的地,正是韩兄弟的你的家乡,家乡哟!如此一来,岂不是正好解了兄弟的相思之苦,嘿嘿……”

猥琐至极的笑声,让韩勇老脸一红,顿时忘了继续追问。

“好了,我得回去复命了,兄弟们也快去整理行装吧。”薛敬玉抓住机会,胡乱拱了拱手,飞身上马绝尘而去。

众人一齐还礼,目送薛敬玉离开。

“回营,整理行装。”

韩勇一挥手,率先朝前走去,众人立刻排成两列,紧跟在韩勇身后。铁甲摩擦声中,丝毫没有互相调侃时的散漫气息。走出数十步后,又隐约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快速接近大营。

“来者何人?有何公干?”

“舜华宫总管魏大庸,奉娘娘懿旨,宣驸马都尉禁卫军虎翼卫左千户参将风仪入宫叙话……”

“参将有令,左千户即刻拔营……”

声音断断续续,已经不太听得清楚。

不过,韩勇已经没心思理会这些——

阔别的故乡烟雨,屋檐下翘首而望的家人,还有那躞蹀在杨柳岸边的窈窕身影,都随着薛敬玉的几句话,从记忆深处泛起,染满了整个心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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