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事二大爷陪着老伴来到儿子的坟前,惊讶地发现胡老二的那双臭鞋正躺在坟墓的西北方向的一丛乱草中,显然,这不是谁家爱管闲事的狗叼来的,看上去倒很像是人为故意摆放好的,可是,谁会那么无聊到半夜弄一双破鞋来吓唬人玩呢?懂事二大爷想起白菜帮那晚的怪异举动,心里倒吸了一口凉气,莫非她看见的是真事?
他的老伴董氏看着这泛着白光的新坟,忍不住盘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嘴里念叨着:“我可怜的儿啊,恁爹娘对不起你,俺们没能把你的病看好,你在下面千万别怨恨我们啊,我们也是没有法子......呜呜呜......”
董事二大爷也忍不住老泪纵横,蹲在老伴身边念叨:“儿啊,俺给你送鞋子来了,你走的那天俺不该听信小北庄那个老巫婆的谗言,就让你光着脚走了,呜呜呜......现在俺就把你的鞋烧了,你可要收好啊!”
懂事二大爷说着,把包袱里的纸钱和儿子平时穿的鞋子,一并放在坟前点燃了,空气中顿时弥漫开一股难闻的混合味道。
突然,空中咔嚓一下响起了闷雷,吓得两位老人家一阵心惊肉跳,董事二大爷一边用小木棍挑着火光中未烧透的鞋,一边继续念叨:“儿子啊,求你以后别再上咱胡同吓唬别人去了,有什么需要的话尽管托梦给我们老两口吧。”
两个人哭诉了半天,直到火光中的鞋子全部烧为灰烬,才慢慢的站起来,彼此搀扶着往回走去......说来也怪,当晚老两口做了一个同样的梦,他们看见三儿子穿上了从前的鞋子,微笑着摸摸熟睡中的两个孩子的头,大踏步的向西方飘飘远去。
该走的毕竟还要走,任谁也留不住时光的冲洗,因为新的一天正姗姗而来......
呼呼隆隆地折腾了半夜,又是雷又是雨的总算过去了,整个胡同被冲洗地干干净净,地面的雨水还没来得及散去,就顺着胡同的地势哗哗啦啦地汇成一股小溪,欢快地向大坑方向流去。坑边的槐树叶子青翠欲滴,叶子底下露出的槐花上吊着雨滴,被风一吹纷纷杨杨的撒落下来,两只在树下逗着玩的狗被风吹落的水滴淋了一身,不停地抖动着身子,一切又重新显得那么和谐安详。
“彩虹出来啦!彩虹!快看啊!”刚打开家门的胡小意就兴奋地嗷嗷大叫起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条鲜艳的彩虹正静静地挂在东方的空中。他被这大自然壮观的美瞬间征服了,就像睡梦中突发了臆症一样嗷嗷叫着奔出家门,任由脚下的泥水噼里啪啦溅到身上。他一口气跑到东边的地头,下到泥泞的玉米地里,尽力地张开双臂,眯上双眼,似乎天上的彩虹伸手可及。
忽然,一双柔柔的热乎乎的小手捂住了他的眼睛,一股熟悉的紫罗兰香味儿钻进他的鼻子。“嗨!大湿人!猜猜我是谁啊?”这甜甜的小女生的味道让小意一阵子脸红,他不好意思地嘿嘿着,说:“还用猜啊!小晶子吧。快点把手拿开,让人看见了多难堪哩。”
被称为晶子的女孩是小意的同桌同学,他们是一个村的,虽说两人离得稍微远了点,差几条胡同的路,但由于两家的家长从老辈子就交好,再加上两个人生日也差不了几天,所以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上学前两人就一直腻歪在一起,但是随着年龄的长大,两个人的世界似乎起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平时的举手投足之间慢慢多了一些矜持和扭捏,至于为什么会这样子,小意一时也说不清楚,而相对于晶子而言,反而更显得略略大方一些,时不时地来胡同造访一下小意,这不正好赶上放暑假,晶子就瞅准机会又溜了出来。
小意没半点悬念的回答让晶子悻悻地松开了她的小手,她呶起嘴对满脸通红的小意抱怨道:“老封建疙瘩!都十六岁的人了还害臊!还男子汉呢!胆子比老鼠也大不了哪去。”
小意挠着头皮,讪笑着说:“咱这不是孔孟之乡礼仪之邦嘛,男女授受不亲哩。”晶子噗嗤一下笑了:“授你个头啊!”顺势弹了小意一个脑瓜蹦。“小意哥,我在家里都快憋坏了,今天带我出去玩呗!”晶子歪着头,用撒娇的小眼神征求小意的意见,小意狡黠的笑笑:“你这不是出来了嘛!还想去哪里疯啊!”晶子不由分说拉起小意就走:“随便走走吧,好久没跟你转转玩啦!”
两个人顺着略带泥泞的乡间小道慢慢走远,一路比手划脚地交谈着学校的趣事,地里的玉米苗在风中抖落着水滴,偶尔几只红蜻蜓低飞着向他俩冲来又迅速地绕开……
“小意哥,上次来的时候听说你们胡同的樱花跟别人跑了?”晶子无意间问起小意:“咋回事啊?快说说看!还有那啥白菜帮撞鬼的事,到底是真的假的吗?”
小意吭哧了半天,道:“这个嘛,我也弄不明白,只知道樱花平时比较爱打扮,喜欢买些小东西吃,别的我也不是很清楚。撞鬼的事你也信啊?亏你还读了这么几年的圣贤书!多半是扯舌头的老娘们添油加醋罢了,不过,据俺家老爷子透露,最近胡同南面的大坑周围经常有一些陌生人出现,而且这几天半夜里还老是有奇怪的喊叫声,好像是有人故意要把胡同搞得人心惶惶。”
晶子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这些神神叨叨的怪事我也听老爹提起过,不过我对这些一点兴趣都没有。”她仿佛自言自语说:“唉唉,只是樱花才十八就被人骗走了,好可怜!”
小意不怀好意地笑笑:“你也要注意哦,漂亮的女孩子最容易上当受骗,你当心别被人家拐走了。”
“胡扯啥啊你!俺多聪明啊!你怎么能拿本宫和樱花相提并论?”晶子嘴里嘟囔着一拳打在小意的肩上,又故作官腔地说:“小意接旨!你因口吐秽言污蔑本宮清白,今特惩罚你速速去寻来鲜果野味为本宮充饥!”
小意乐了:“遵旨!哈哈,肯定你没吃早饭就跑出来了,正好朕也饿啦,走吧,去我们家菜园摘甜瓜吃去!”说着,二人快步朝不远处的菜园奔去……
园子里种满了黄瓜西红柿和甜瓜,一股清香甜冽的果鲜味儿扑面而来,小意几乎是蹦跳着来到园里,正要弯腰去摘地上的甜瓜,忽然他又感觉到好像哪里不对劲,他示意晶子蹲下身来,指着地上凌乱的一串大脚印悄悄说:“晶子,这里来过人了,你看这脚印是鲜的,咋还去了看瓜菜的小窝棚呢?八成可能是进偷瓜贼啦!”
晶子有点紧张地拉住小意的衣角,道:“可别乱动啊,咱俩万一打不过偷瓜贼咋办?”小意安慰道:“别怕!这青天白日的贼怕主人,何况俺还练过几下子少林拳呢!”他说着一拍胸脯,道:“你放心跟着我屁股后面过来就是,记住了别出声,我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胆?”
他俩顺着脚印悄悄来到瓜棚子前,小意顺手操起一把瓜棚边上的镰刀,蹑手蹑脚地向前摸去……
瓜棚里传来一阵响声,一个男人呼呼喘着粗气,嘴里含浑地呢喃着:“可想死俺了,小宝贝儿!我的心肝肉蛋蛋,快点……快点……我快憋不住了......”
一个女人的声音也断断续续地飘出来:“急啥啊你,死鬼!再等会!你就让俺在这破地方和你相好啊!哦……哦……我也想死你了,亲爱的.....你慢点......哦......哦......轻点扯嘛!哎呦,你弄疼我了,快拿开你的胡子,扎死个人!......大坏蛋......嘻嘻......看你满胸脯都是毛,跟大猩猩差不多,哎呦......哎......”
小意和晶子像傻了一样站在那里,两人满脸通红,面面相觑,一时间竟然进退两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