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自以为自己哭的是梨花带雨,惹人怜爱,而阮宏伟却紧紧皱着眉头,沉声问道,“聘礼?那是靖王府给二月的聘礼,自然是她要好生保管着,日后带到靖王府去的!”
“即便如今府里余银不多,难不成就连给二月准备嫁妆、置办婚事的银子,都没有吗?怎能哄了二月的聘礼来应急?!你这个嫡母是怎么当的!”
阮宏伟越说越生气,不由得一掌拍在桌子上,厉声问道,“几个月前我就告诉过你,给二月准备的六十抬嫁妆,要多增一倍。过了这么久,你给二月准备的一百二十抬嫁妆,在哪里?!”
“一百二十抬?”
徐氏见阮宏伟动怒,心下有些害怕,但又不能让阮宏伟看出自己的心虚,梗着脖子争辩道,“老爷,您是没有掌管这府里的细账,平日里整个府中的吃穿用度、柴米油盐、打赏下人,以及各个院子的月例银子,就早已超出了咱们预支的。给四丫头准备六十抬嫁妆,都还是妾身从自己的体己里面挪了一些出来,才说准备六十抬的。”
“老爷,您可别忘记了,当初您可是让妾身只给她准备四十抬嫁妆的。若不是妾身瞧着四丫头没有姨娘操心这些事情,动了恻隐之心的话……”
徐氏也是越说越委屈,只觉得自己是占了理儿的,顺便控诉起了阮宏伟对自己的误解。
再说了,当初阮宏伟让平儿回来回话,说是让给阮二月准备的嫁妆再增一倍。当时她也就以为阮宏伟不过是随口一说,只为了忽悠阮二月心甘情愿嫁到靖王府去罢了。
而且,人家那些个正经的嫡出大小姐出嫁最多都只有过一百抬的记录。阮二月不过就是个庶出的,还是嫁给一个坐轮椅的世子,能有什么值得张扬的?
她不仅想着想要吞下阮二月那塞满小库房的聘礼,甚至想着将所有好的都留给她的静儿。阮静才是府里嫡出的大小姐,怎能被阮二月抢了风头去?
因此,对这件事情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不说一百二十抬的嫁妆,就连那六十抬,徐氏都根本没有准备。她只想着,到时候在阮二月出嫁前两日,将府里那些个半新不旧的瓷器啊、首饰的,随随便便给她挑拣一些便是。
哪里重视过?
眼下被阮宏伟这样一质问,徐氏除了唯唯诺诺的有些心虚。更多的,便是对阮二月的嫉恨,竟然害的阮宏伟又来责怪她!
阮宏伟心里对于之前对阮二月的忽视愧疚了片刻,想起徐氏那一句,“老爷,您是没有掌管这府里的细账”,又给激怒起来了。
“混账!我虽然没有掌管这府里的细账,可是谁每天在外奔波,给你们挣回来银子花的?是谁在养家?!即便是任你说的超过预算,可咱们在外还有好几个铺子、庄子,难不成就养不活你们了?!我偌大的将军府,难道还是个空壳子吗?!”
阮宏伟瞪着眼,气愤的伸出手指着坐在一旁面色有些心虚的徐氏,随后一挥手砸了面前的茶杯,实在是怒气难消。
这么多年来,从未有过什么府里银子不够用的情况。怎的今日,让给二月置办嫁妆、准备婚事,这徐氏就推三阻四的,甚至说起了府中银子匮乏的厉害了?!
他不多想都难!
“老周!去将府里这几年的账本都给我拿过来!我倒是要看看,这么多的银子,都用在了什么地方?!若是有人胆敢从中做了什么手脚,呵……”
周伯意味深长的看了徐氏一眼,忙弓着身子去将账本取了过来。
好几年没有见过阮宏伟动这样大的火气,再想起自己暗中做的那些个事情。徐氏吓得双腿一软,不由得从椅子上滑了下来,颤声道,“老爷……”
“老爷,老奴这里都是记得平日里老爷公事要用的账目,以及府中修建土木等的公用银子。后院账本的明细,在夫人那里呢,老奴不知详情。”
周伯捧着两大本厚厚的账本,递给阮宏伟。
阮宏伟沉着脸接过,大概翻阅了一便,这才往桌上一砸,冲着徐氏厉声道,“你还僵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去把账本给我拿过来!”
原本他只是心里怀疑徐氏做了什么手脚罢了,此时看着徐氏心虚的有些发抖的模样,心中更是肯定了。
被阮宏伟这样一吼,徐氏更是吓得一个哆嗦。原本细心描绘的妆容,此时也哭花了一大半。
在阮宏伟喷火的目光下,徐氏连忙起身,双腿颤抖着进了屋子里。
想起那记录的不清不楚的账本,以及多笔不明不白的开销,徐氏心里惊恐不已。她打理后院十几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阮宏伟会查账。
这么多年来,这后院的开销均是她一人一手处理的,眼下又要怎么糊弄过去?
徐氏心里着急的猫抓似的难受,阮宏伟就在门外等着,也不给她修改账目的机会。磨蹭了许久,徐氏狠狠咬着唇,这才下定决心,从抽屉里拿出一本较破旧的账本走了出去。
“老爷,这是这几年来的后院所有开销。只是,从去年开始,妾身,妾身就没有记账了,只是粗略的记在了心里……”
徐氏竭力使自己看起来表现的正常一些,勉强扯出一丝笑意,将手中的账本递给了阮宏伟。
呵,真当他是傻子不成?
阮宏伟也不伸手接过账本,就那样似笑非笑的看着徐氏,眼中的乌云却是越聚越浓。被阮宏伟异样的目光盯得有些发憷,徐氏头皮发麻的勉强笑了一句,“老爷,这样看着妾身做什么?”
好半晌,阮宏伟才接过徐氏手里的账本,也只是粗略浏览了一遍,才沉声道,“你的记性竟是那样好,能记住这一两年来的所有账目?既然如此,我倒是想要听听,你这一两年都在心里记了什么账?这两年后院的开销,你多一笔一笔的说出来,我让老周记下来,也对个数儿吧。”
“来,你坐下来,喝口茶慢慢说。”
徐氏心里一咯噔,整个身子哆嗦的更加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