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孝公手里的水杯突然掉地,清水溅了自己一身:“八千金就一个酒楼?在栎阳可以建一百座最好的酒楼了。”秦孝公忍不住结巴起来。
刘榛道:“这如何能比。这是建在楚国国都郢城最奢华的酒楼,往来皆是楚国贵族,也正是因为如此,本令才打听到这要花十万金的消息。”
刘榛将来龙去脉娓娓道来。事情比秦孝公和卫鞅想的更严重,危急程度不亚于当年六国分秦。倘若处置不当,秦国岌岌可危。
秦国冰雪封路,南方的楚国却气候宜人。这天,悠闲的楚王在一个温暖的午后做了一个白日梦。楚王梦见一个被光芒笼罩看不见样貌的人自称他的祖先。祖先在梦里说,楚国即将大出天下。楚王大笑着醒来后,觉得是吉兆。就招来亲信,商量大计。直接灭其余六国,楚国自认还没这能力。楚王就想起了两年前,魏国主持的灭秦联盟。这个联盟莫名其妙的散了,虽然楚国没怎么吃亏,但心里也极为不爽。这次,楚国想做盟主,带其余五国,灭了如鲠在喉的秦国。于是派了一名上卿出使五国。而这位上卿出使前,请了几位好友在飞虎令府开的酒楼设宴告别。消息就是从酒席上传来的。
秦孝公生生捏碎了手里的水杯,怒道:“楚国可恶,灭我秦国贼心不死。若我秦国强盛,定要第一个拿他开刀。飞虎令,现在情况如何?”
刘榛道:“暗探一路跟了下去,消息都汇来了。韩赵魏同出于晋,都答应了,楚国使者正往燕国而去,应该快到了。”
秦孝公顿觉两眼一黑,危机居然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不亚于当年的六国密谋分秦了。当年,连绵的大雨拖慢了六国出军的时机,在楚魏两国眼里不值一提的五千金,使用得当,时机巧妙,才发挥了特效。而今,是不再会再有当年如此奇妙的气运了。他着急道:“飞虎令定要救秦国啊。”
刘榛道:“不怕。各个击破即可。秦公无需担心,秦公只需担心一点,金子。”
秦孝公迅速暗暗盘算了一下:“十万金,秦国如今拿不出。本公这就举国举府举王公贵族,定凑三万金。不教飞虎令捉襟见肘。”
刘榛道:“本令自有盘算。也不能叫国库真的空了,马上开春了,百业待兴。既无十万金,那一万金也够了。”
秦孝公抓住刘榛的手:“飞虎令还是带两万金去吧,区区两万金也不能穷了如今的秦国。”
刘榛道:“十万金有十万金的用法,一万金有一万金的用法。本令估摸够了。还有,上次六国谋秦,前往楚魏应对的是何人?”
秦孝公道:“正是当时的栎阳令,如今的左庶长府领书景监。”
刘榛道:“是方才门口那呆子么?罢了,唤他中午带好万金,等本令同行。”
看着刘榛离去的背影,秦孝公喜不自禁:“有飞虎令就是不一般,当年遇事举国上下忧心忡忡,夜不能寐。如今想来,当初也靠了五分天运。其中细节,更是难登大雅之堂。而今同遇,飞虎令却说,自有盘算,无需担心。”
卫鞅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秦公,国库真的空了。”
景监正在初阅来自各地的公文。内侍过来道:“领书大人,左庶长唤你去。”
景监道:“你对左庶长说,没找到我即可。”
内侍想笑不敢笑,不敢得罪这府里仅次左庶长的领书大人,继续道:“左庶长说是急事,要即刻就到。”
景监无奈抬头问:“飞虎令还在么?”
内侍回道:“刚走。”
景监丢了竹简就站了起来:“以后说话要分主次,害我白白担心了。”
景监赶到卫鞅书房的时候,秦孝公已经走了。国库是万万不能空的,他要快点回去筹金,尽可能减轻国库的负担。
卫鞅将飞虎令的来意都对景监讲了,景监听完就愣在当场。子车英听说飞虎令已走,也赶了过来,正好听见了卫鞅的安排。
子车英拍拍景监肩膀:“莫怕,飞虎令府的执法士他不能带在身边。”
景监悲愤道:“飞虎令面对黄鹰军能当场砍翻二十有余,还能老林间刺杀三百。你觉得我就敌得过他?执法士带不带有何区别?你懂何为领书?左庶长府的文官之首啊。”
卫鞅听完了两人的嬉闹,正色道:“飞虎令是想借重你对楚魏两国的熟悉。有飞虎令在你怕什么?能与飞虎令共事,是多少老秦人的梦想,你莫不知足。趁此机,要多学些回来。你可知飞虎令刚才是怎么唤你的?呆子。”
景监想起刚才自己那痴呆样,只能无语。问清了领金的地点,便去做准备。卫鞅悄悄叫住了他:“还请多照顾飞虎令,他极可能是我的师门长辈。”
景监的嘴角不由自主的抽动起来,心里默默念叨:“请我照顾飞虎令,也亏左庶长说的出口。飞虎令还需要我照顾么?飞虎令需要文官之首的领书来照顾么?”愤愤不平的景监直到进入楚国,才隐约想起卫鞅最后半句话。左庶长的师门长辈?景监看着在前面缓行的少年郎,一个跟头从马上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