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广阔深邃,幽暗森冷,‘阴’寒彻骨,其间更是弥漫着一股难言的气息,似是历经了无尽的岁月,偶尔,更有淡淡的清香扑鼻而立,让人心旷神怡。
可怕之极,亦矛盾之极。
梁运提着似是从血缸里捞出来一般的浑身是血的韩旭凌空飞掠,很快,两人便落入了一间透着微弱火光的开阔石室中。
石室森寒,四周石壁上雕刻着繁复晦涩的纹路,起伏,成千上万,密密麻麻,透出难言的庄严与压迫。
而那被韩旭误以为是火光的明亮,竟是一道又一道不知从何投‘射’而来的璀璨星光。
梁运将韩旭重重地丢在地上,双眼‘露’出森然的光,宛若幽冥厉鬼一般伸出舌头,‘舔’了‘舔’手中沾染着的属于韩旭的血迹,枯槁的面容狰狞得尤为可怕,冷笑道:“很纯粹的味道,说不定这次吸收了你的星辰之力,我便能打破空间节点,避过那群老不死,逃离这该死的牢笼。你放心,老夫说过敬你的倔强会给你个痛快,自然不会让你太过于痛苦。”
韩旭不断咳血,重伤频死,血水浸染了衣衫,更染红了斑驳大地。
他就这么躺在血泊中,紧抿着‘唇’,沉默不语。
梁运对这般场面早有预料,也不在意,此时的他脸上的狰狞和快意略也有所收敛,但依然难掩其间的雀跃。
近百年的囚徒生涯,失去自由,失去修为,失去一切,而如今眼看着希望已经近在咫尺。此时此刻的这份心境,没有切身经历过的人,是难以体会其中的万分之一的。
欣喜若狂!
“当年刑罚堂中修为被废逐出‘门’墙,更被放逐进这残酷如炼狱般的鬼地方,那时候的我是多么的卑微,任何人都可以欺辱,最他娘的让人难受的是我之所以能够活下来却是因为我是一个废人。废人?哈哈哈,曾经星斗宫最为耀眼最为惊才绝‘艳’的天才是一个废人,曾经离绝世只差半步的人是一个废人,你能想象其中的痛苦和耻辱么?!”
“我忘不了那一道道轻蔑不屑的眼神,我忘不了那一声声讥讽的嘲笑,我忘不了那一次次的屈辱,我发誓终有一日,会将他们一一踩在脚下,将这些年受过的屈辱,成倍的奉还!”
“他们万万不会知道我曾经在藏书阁一本古籍的夹层里见过一种秘法,他们更不会想到我曾经机缘巧合下得到过一些前人关于‘乱’古战场禁制的破解之法。天不绝我梁运,这都一一成为我崛起的凭仗,从我设计杀死第一个星海境弟子吸干他的鲜血,吸干他的星辰之力开始,就没有人能够阻挡我变强的步伐,时机一旦成熟,我便会打破那薄弱的空间节点杀出这片牢笼,没人能够阻我!没有人!”
“忍辱负重了这么多年,总算走到了今日,总算见到了曙光,哈哈哈……”梁运笑得极为癫狂,声音极其刺耳难听,犹如厉鬼啼血般凄厉,让人‘毛’骨悚然。
但是笑着笑着,他却笑弯了腰。
脸上满是晶莹而温润的泪‘花’,朵朵绽放。
似是将这近百年憋在心中的话,都一次‘性’地宣泄了出来,这个披头散发的枯槁老人,哭得像是一个受尽欺负的小孩。
浑身是血气息微弱的倔强少年始终沉默,没有开口说哪怕一句话,只是望着石壁上繁复晦涩的古朴纹络,目光复杂。
在‘阴’寒彻骨的‘洞’‘穴’中,他的伤口竟是慢慢地起了一层霜‘花’,不知是冰冻的作用还是其‘肉’身的的强横,总算是不再淌血。
‘洞’‘穴’幽深寂静,唯有凄厉哭声与偶尔‘荡’起的狂笑‘混’杂着回声在久久起伏,像是厉鬼在哭泣,宛若神魔在发狂,令人头皮发麻。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梁运才渐渐恢复如常,眸中那些悲伤和痛苦之‘色’尽数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滔天的恨意与如‘潮’水一般汹涌的杀机,迫人至极。
他冷冷地看着在打量着石壁上繁复纹络的韩旭,说道:“是不是从来未曾见过这种大阵?哦,也对,虽然你鲜血中所蕴含的星辰之力是那么的浑厚与纯粹,但想必是曾另有奇遇。而观你的修为,只是刚入‘门’不久的样子,肯定没有机会上过文曲峰,没有见过也实属正常。”
谁料韩旭目中却是闪过了一丝古怪,沉默不语。
梁运也不计较,随手捏了一个法决挥手打出。
顿时,有一抹抹灿灿的光华骤然绽放,依照着某种神秘而玄奥的轨迹缓缓流转,霎时,宛若有一颗又一颗的星辰在石室内依次亮起,璀璨夺目,让人震撼。
“‘欲’此阵布置所要‘花’费的功夫难以想象,蕴含着无尽的天地法则气息,未登临绝世,难以发挥此阵威力的百分之一。别惊讶,让你死个明白,此阵在我手上的确没有发挥出原本的百分之一,但却耗费了我将近三十载的光‘阴’,其他的威势已经不复,唯一的作用就是引导,没错,就是引导你的鲜血与气海中的星辰之灌入我的丹田,为我所用,这便足够了。”
梁运显得尤为‘激’动,手舞足蹈地道:“你是不是觉得有一股股浓郁的香气钻入了你的体内,让你的伤势在缓缓修复,让你的修为在蠢蠢‘欲’动?知道那是什么吗?那是上一个在此阵中死去之人还未完全消散的而我又吸收不了的能量修为。”
石室中,星光璀璨,符文绚烂,空气中更是游离着阵阵沁人心脾的幽香。
韩旭虽然重伤濒死,但是依然神驰目眩,如若是安然情况下于此地修行,修为必然能够突飞猛进。
但是再转念一想,却觉恶心,这才缓缓压下了某些不堪的想法。
梁运瞧得那倔强少年脸上的那抹厌恶,‘阴’惨惨地笑了笑,眸中有着痛苦之‘色’浮现,却很快被滔天恨意压去,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却极为森冷,道:“谁不向往一袭白衣胜似雪,仗剑纵马走江湖,受万人敬仰?谁又愿意自甘堕落,一念成魔,遭人唾弃?都是你们‘逼’的,都是你们‘逼’的啊!”
说到最后,梁运的话音变得尖锐而高亢,震得整座石室都在颤抖,尘埃飞扬,光华‘乱’绽。
他衣袖鼓‘荡’,捏诀如电,法决道道落入石壁,灿灿光华流转不休,将石室映照得美轮美奂。
顿时。
韩旭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漂浮而起,隐隐地,似是有着一道道透明的无形纹络顺着他的丹田开始缠绕,蔓延全身。
梁运悬空而立,目光幽深,望着脸‘色’苍白的韩旭,似是忆起了那段始终铭刻的在心血淋淋一幕,摇头轻叹开口:“可有遗愿?”
气机渐渐枯寂,脸‘色’惨白无比的韩旭闭上了双眼,没有说话。
依仗不了己身修为的他,在先前已经拼着濒死留下后手,呵,想在一个修为稳稳地踏在彼岸境界的人眼皮底下布局,若不死拼,若不扰‘乱’其心神,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而这一切的前提是在知晓此人跟脚的情况下,才有如此惨烈的做法。
出身文曲峰啊,若论禁制阵法,韩旭与班‘门’‘弄’斧又有何异?
以他的谨慎与冷静,总算是一步一步地将整个必死的局面扳回了一丝渺茫的生机,这已经是目前对韩旭来说最是有利的局面。
求援信号已经发了出去,而在这炼狱一般的地方,若是有人能够看到,必是强援!
而且,此人必然是对于‘乱’古战场的禁制极为了解,修为更是强绝,不然如何能够在这所有人都被压制在命泉九重天的地方杀一个彼岸境界的高手救他?
不知三师兄会不会出手……
而那让他不惜以生命刻下的求援晦涩禁制有着诸多限制,能够看到的人必须满足上面的两个条件。
他事发突然,无奈之下也只好赌这一把。
但是直到此时此刻,都没有丝毫动静,看来,凶多吉少了,呵,自己的时运向来不高啊……
韩旭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他依然在等,始终在等。
他未曾绝望。
或许,他从不绝望。
而他不知道的是,‘乱’古战场中,有一个人以一种令人惊骇的速度朝着他先前布下禁制的地方横空而来,气势迫人。
那人出自文曲峰。
那人一生浸‘淫’阵法禁制,更是对于‘乱’古战场有颇多了解。
那人亦是自封修为,‘混’入的此地。
那人韩旭亦见过。
星云峰上,收徒大典时。
戴文昌。
……
七杀峰中。
一白衣白发的高大男子望着深潭中的气象万千,目中‘精’光闪动,喃喃自语。
“想不到他还未死,还成了气候,想不到你会遇到他。”
……
同是朴实无华,却一脉双绝世的七杀峰。
一处竹林苍翠,仙雾缭绕之地。
有一袭布衣风雅无双,今日却不近棋盘,只是遥望西北,捏指不动,怔怔出神。
“风雷‘交’错之象,损上益下之意。象曰:时来运转星气发,多年枯木又开‘花’,枝叶重生多茂盛,为人徒作嫁衣裳。上上卦,小师弟,你这时运,也是没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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