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斜,天气很是清爽,时不时的有清风拂过,远处却是黄沙漫天,彭虎的后背却被冷汗打湿,他的胸膛不正常的起伏,面色潮红,那本以为劫后可以余生的笑脸,此时显得那般尴尬与讽刺,铜铃般的大眼死死的盯着面前的白衣公子,血丝密布煞是骇人。他不甘心,他的纵马帮,若是可以完成这一笔交易,那么依照之前的情报,这些钱财足够自己扩大帮派,一跃成为制霸北疆狱城的大帮,这样一来,辽东与北邙的商会路线将被自己紧紧的攥在手中,赚的盆满钵余。
可是,面前这小子的出现完全打乱了自己的本来完美无缺的计划,甚至将自己逼到了死地,这如何能忍。彭虎不甘,他亦不服,所以他开始歇斯底里,开始疯狂,那小山般的身躯轻微的颤抖着,继而缓缓低下了头。
魏纪年冷眼看着面前的大汉,再没有开口,双刀在鞘,天下大可去得,不过彭虎这般败类,恐怕也不值得自己出刀,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自信,并没有丝毫的自负自满,亦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反而很是理所当然。
宋杨柳一袭青纱飘然似仙,夕阳的余晖洒落,那粉嫩的侧脸异常娇俏可人,秋水般的眸子只是落在面前的白衣挺拔身影,她嘴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宋智慧则看着这情势急转而下,秀眉微蹙,心中莫名的有些不舒服,继而缓缓摇头,报仇罢了,只要这穷凶极恶的彭虎死了,谁杀的又有什么所谓呢。
空气渐渐凝固,有一八尺大汉如同犯了错的孩子,一袭白衣挺拔站立的少年嘴角噙着笑,静静的看着。他的身后,有一青纱女子在轻笑,亦有一白发老头儿眯着眼睛笑。
“吼!”
魏纪年双眼微眯,不在沉默中死亡,便在沉默中爆发,彭虎终于还是爆发了。他双腿微微开叉,袖袍鼓荡,碗口大的拳头,虬枝般粗壮的臂膀,携着恐怖的破空声,拳上裹挟着淡淡的真气波纹,怒吼一声,眼中有着不甘与气愤,猛然朝着魏纪年的胸口轰来,这是他通玄境的首战,当然也可能是最后一战。
魏纪年不动神色,右手缓缓抬起,恐怖的音爆声响彻方圆百米,彭虎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拿全力一击竟被面前的白衣公子轻而易举的接下,煞时目瞪口呆,失去了思考能力,魏纪年冷冷一笑,继而身体微微一顿,右腿后撤半步,躬了躬身,抓着那碗口大拳头的右手轻轻一拉,却是如排山倒海,彭虎那小山般的身躯顿时倾斜,脚下重心失衡,一个踉跄,倒在了魏纪年怀中。
右臂奋力夹住彭虎的脖颈,仍由他拼死挣扎,魏纪年自巍然不动,他缓缓低头,附在彭虎的耳边,轻声呢喃,“你知道你为什么该死吗?因为你是辽东人,而我,也是。”
彭虎牙疵欲裂,浑身的力气却在急剧流失,双腿蹬动已然没有了丝毫效果,他双目充血,声音沙哑的怒吼,继而转变为无声的怒吼,双臂渐渐无力的耷拉了下去,眼神涣散。魏纪年抬头看着帝江老头儿那惊诧中带着玩味的的目光,洒然一笑,“我可不会让他死在我的怀里。”,话毕,他轻飘飘得后跃一步,双手却是仍旧死死的拽着彭虎的臂膀,继而砰的一声,那足足有两百斤重的巨大躯体骤然坠地,荡起了漫天灰尘,伴随着咔擦一声,胸骨碎裂。
刚刚缓了口气的彭虎正欲提气运气,然而他却是狠狠的摔落在地,闷哼一声,喉咙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响,煞是骇人,一口鲜血猛然喷出,洒落一地,沙尘染血。魏纪年微微蹙眉,提臂,运气,轻喝一声,拽着彭虎的臂膀狠狠一抡,抛向了半空,继而迅速摔落,正巧压在了他那匹高头大马的背上,后背落地,咔擦一声,骏马哀鸣,四蹄发软,猛然跪地,瘫作一团,久久,再无动静。
战马脊梁骨被生生砸断,翻着白眼口吐白沫就那般抽搐着,眼看是或不成了,可想而知,这彭虎的重量与从天而降的力道有多么的巨大。修行者有玄天二阶,玄境三品是为化龙,乃为淬炼全身肌肉骨骼,以内力温养背后脊骨,化作龙骨一般的利器,金铁难断,坚如磐石。所以很显然,此时的彭虎还没有死,但也是进的气少出的气多,眼看是没多少时间了,口鼻溢血,双目圆睁,煞是骇人,恐怖至极。
魏纪年起身,双手负立,静静的看着那心不甘情不愿的彭虎,没有丝毫表情,他的心情反而有些沉重。管中窥豹,可见一斑,恐怕如这彭虎一般的人物并不在少数,本以为狱城只是如其名,是朝廷重犯的聚集地,可现在看来并不单单是这样。而他更担心的,是辽西辽东,乃至锦州的那只猛虎,杨埠。
这偌大的北燕,似乎并不像表面上那般光鲜亮丽,只是有些矛盾并未完全爆发,尚在蛰伏罢了,而一旦爆发,携那头猛虎之利,恐怕北燕真要出大乱子了。
摇了摇头,魏纪年将这些东西暂时抛之脑后,自己此时根本无力去改变什么,也顾不得去改变什么,他此时心思只在北邙而已。
扭头看了眼面色开始苍白的宋杨柳,在瞥了眼静坐马上的宋智慧,魏纪年微笑道:“你们,不打算动手么?”
不单单是宋智慧,以及其后早已上前的一众镖师,均是身体微震,继而脸色大变,他们想到了魏纪年之前的话,我不喜欢抬着头与人交谈,继而那四品通玄境高手彭虎便被其玩弄于股掌,生不如死,纷纷翻身滚落马背,手中长刀急忙归鞘。
宋智慧虽没有注意这些,但仍是跳下了马,怔怔的看了笑眯眯的魏纪年半响,提剑抱拳,眉眼稍低,正色道:“宋智慧,多谢公子救命之恩,更感谢公子救了小妹,也感谢,公子能够为我们姐妹提供这报血海深仇的机会,以后但若是公子有何吩咐,智慧定然上刀山下火海,丝毫不皱眉头。”,这个女子很是聪明,所以她说智慧,而并非之前的我姐妹二人,魏纪年笑了。
“包括以身相许吗?”
宋佳姐妹愣住了,海龙会众人亦是愣住了。随即魏纪年洒然一笑,随意的摆了摆手,玩味道:”开玩笑,我这人口无遮拦,你该做什么做什么便是。”,话毕,转身离去,帝江老头儿笑着轻轻摇头,随即跟了上去,留下了宋家姐妹二人,四目相对,再次热泪盈眶。
魏纪年不再管身后众人,他明白,剩下的事情,恐怕那宋智慧便能够处理的很好,而彭虎绝对没有了站起来的力量,所以自己根本不用担心,现在的问题,便是永绝后患了。他朝着城门前走去,倏然一呆。那近两百莽汉,无一人在马上,均是下马提刀,战战兢兢,脸色戚然,面露恐惧的盯着那缓步而来的魏纪年,而那曹木城,也终于不再依靠着庙门,而是腰间跨刀,浓眉蹙起,双手负立,静静的看着那白衣公子,与其身后的白发老头。
没有理会那些海龙会余孽,魏纪年微笑着径直朝着曹木城的方向而去,那十数名黑衣刀客眉目似电,冷冷的盯着魏纪年,手臂缓缓抚上了刀柄,蓄势待发。曹木城脸色一变,大步上前,怒喝道:“住手!”,刀客闻言微微一愣,随即齐齐后退半步,木然而立。
魏纪年自然看在眼中,眼中的欣赏之意甚重,距离曹木城十步,他停下了脚步,于风身姿挺立,双刀摇晃,白衣飘飘,长发飞舞,俊逸非凡。
曹木城嘴角噙着笑,快步上前,躬身,抱拳,恭敬无比,“辽东曹木城,见过公子。”
“嗯?”,魏纪年歪了歪脑袋,玩味道:“曹木城……你也是辽东人氏?”
曹木城急忙摆了摆手,眼中有着一抹不屑,随即沉声道:“没错,我也是辽东人氏,却是与那彭虎不同,所以我们也一直都是在对立。”
魏纪年瞥了眼曹木城身后的十数名刀客,随即双目微眯,淡淡道:“这是北燕刀?不对,仿制北燕刀?”
曹木城眼中的差异一闪而逝,思忖片刻,终究还是抬头,与魏纪年对视,无奈道:“没错,是曹某仿制的北燕刀,比起真正的北燕刀来,锋利与韧性差的何止天壤之别,不过在这狱城也算是好刀了。”
魏纪年轻笑,他似乎在曹木城身上看到了熟悉的气质与影子,若是这般的话,那么他能够将这些刀客训练成如此这般,倒也不算什么稀奇的了。
“从过军吧。”
曹木城沉声道:“公子慧眼,只是已经退伍好多年了。当年曹某在辽东勇毅侯麾下做一名什长,从军三年从未回家探亲,到了第四年我兴冲冲的回家了,然后发现妻子居然不在家,后来一番调查打听之下,终于搞清了原委,原来是那老家的县衙的儿子,看上了我家那娘们,可那傻娘们誓死不从,后来便投河自尽了。我是亲自下井中将其的尸首捞了上来,已然快要腐烂,后来我将妻子下葬,一人冲到了衙门,灭了他全家。后来不知怎的,这件事居然传到了勇毅侯的耳朵里,我本想着这辈子就完了,当时倒也没觉得有什么遗憾,能陪着我家那娘们一起下九泉,也值了,况且还拉了那么多的垫背的,可后来勇毅侯托人带话给我,竟是让我远离辽东,后来,我便是来了这狱城。”
帝江摇头苦笑,魏纪年埋下了头,巍巍北燕军,傲然不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