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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大臻皇朝最奢华高贵的地方,宫人们正悄无声息地吹灭灯烛,渐渐溶入黑暗的宫殿,仿佛一只巨大的怪兽,正在月光下酣睡。
这时,遥远的城‘门’下突然响起了拍‘门’的声音,守城的士兵一眼看到来人手中明黄‘色’的信物,连忙打开了城‘门’。
那人也不耽搁,翻身上马便朝着皇宫驶去,急促的马蹄声惊破了一连串的好梦,无数声音开始在窗户后面低低的抱怨。
很快,宫‘门’便被拍响了,灯火一盏接一盏亮起,一个身着金红两‘色’锻袍的中年人,蹬着锦缎金丝做成的鞋子,从堆着明黄锦绣的‘床’榻边徐徐地站起身来。
身畔的宫人正忙着给他披上华丽的大氅,两盏‘精’致的宫灯照亮着他脚下的道路,映出巨大的,不怒自威的影子。
这个人,就是大臻皇朝权利的掌控者,整个皇朝最尊贵的人,敬帝。
穿过两道游廊和一处‘花’园,便来到了一座偏殿的‘门’口,此刻偏殿里灯火通明,已有三位身着官袍,气度威严的老者在殿里等着。
这三人分别为,左相王闵,右相宁植,还有兵部尚书寇晋。
此外,还有一个身着征袍的人,满是灰尘的铠甲与整个宫殿显得格格不入。
听得脚步声,这四人便一齐候在殿‘门’处,望见一片金红相间的衣摆,便异口同声地山呼万岁,齐齐拜在地上。
敬帝摆了摆手,径自来到了书案前坐下,一旁的宫人适时地送上香茶。他一连喝了数口,感觉疲乏稍去,便抬头问道:
“西北又有什么消息?可是东陵王那里有什么异常?袁复和闫起又有什么信传来吗?”
“陛下!闫起将军的亲兵两日前浴血倒在库伦城城‘门’下,怀揣着闫将军的血书,他临死前说,东陵王携大部分军队叛入北燕王庭,将军和袁复军师率小部分亲兵逃了出来,如今正在云断山脉附近和叛兵游斗,请求陛下派兵支援!”
那名边塞来的将士紧走几步,扑通一声跪倒在书案前,字字铿锵。
“砰”地一声,洁白的‘玉’质茶盅被砸碎在冰冷的地面上。剔透的碎末四下里飞溅。
一缕鲜红的血液从那将士的额头蜿蜒而下,他沉默地跪在地上,把头垂得更低。
“陛下息怒!”左相、右相和兵部尚书三人也被这个消息惊骇到了,连忙跪下身来请罪。
敬帝怒不可遏,拂袖将一只‘精’美的笔筒掼在地上。还不解气,又将案前的一摞奏章向那跪在地上的几人劈头盖脸地砸去,一边砸一边怒骂:
“废物!废物!当初朕即位时,朕要宰了那东方翊和他的小崽子,你们一个一个跳出来跟朕作对!现在那贼子反了,你们谁去替朕平了西北?谁去?”
“陛下息怒!如今还只是一面消息,樊城那边还没有传来消息,不如等等。”
左相王闵沉声说道。
“等!要等到那贼子率兵来割了朕的脑袋吗?寇晋,朕命你即刻去征召十万兵马开赴前线,替朕平了西北!拟旨,东方翊叛国,其东陵王府中之人一律处死,不得有误!此事,王闵去做,宁植监察。放跑了一个,便视为叛国,与东方翊同罪!”
“陛下三思!樊城那边还没有消息,东陵王一向忠心耿耿,为社稷立下了不少功劳,此时这消息还真假难辨,不可贸然行事!”底下三位重臣大惊失‘色’,慌忙连声劝道。
“三思!又是叫朕三思!朕思的还不够久吗?谁再敢阻拦,朕就先诛了他九族!”
……
苏子羽的处境也有些不妙。
他身上带的水囊里的水早已经全部喝完了,勉强靠几颗苦涩的野果子充饥解渴。腹部的伤口也肿胀发炎了。
此刻他栖身在一座小山脚下的岩石缝隙中,头痛‘欲’裂,嘴‘唇’干裂脱皮,两颊腾起了鲜‘艳’的红‘色’。
他身上的衣服也被荆棘挂得七零八落,‘露’出一团一团的棉‘花’,‘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上满是血痕。
苏子羽疲惫地倚在石缝中,西北军营里瑾宁和东方翊的身影在他的脑海中‘交’替出现着,他皱紧了眉头,脸上现出了痛苦与刻骨的仇恨。
而且,他腹部的伤口除了不时地传来火辣的疼痛,‘抽’去他不多的体力之外,还是食‘肉’者绝佳的风向标。
这时,草丛里传来了轻微的声音,是细小的枯枝被踩断了。
一个瘦而长的黑影缓缓地在枯草中踱着步子,偶尔有一点幽绿的光芒一闪而过,散发出嗜血的冷厉气息。此刻它看似漫不经心地走着,那双幽绿的眼睛却从来没有离开过躲藏在山岩缝隙中的,那个受了伤的男孩。
苏子羽一下子警觉起来,睁大了眼睛,仔细辨别着暗淡月光下潜伏的危险。
他贴紧石壁,双耳仔细地捕捉着声响,只觉得暗处的荒草丛里,似有无数噬人的猛兽潜伏其中。
凄冷的秋风时断时续,更像是若有若无的低吼,呜咽,更使这种恐惧放大了无数倍。
猛地,两点幽绿的光芒一闪,随即隐没在了黑暗中。
一瞬间,他的寒‘毛’都竖了起来,那柄用来当作拐杖的长刀,此刻被他紧紧地抓在手里,双眼连眨一下都不敢眨,紧盯着那绿光闪过的地方,辨认着潜伏在草丛里的猛兽。
秋风渐渐大了,枯草和树枝一齐摇动,唰唰作响。
在暗淡的月光下,那草丛中的黑影似渐渐地多了起来,偶有冰冷的绿光一闪,渐渐地,竟掺杂着几声清晰短促的呜咽声。他握着长刀的手紧紧地攥着,指节青白。风里隐隐有腥臊的气味传来,视线所及之处,一条条模糊的黑影在来回的游‘荡’着。
“野兽最怕火,虽然点火可能会招来敌人,但是不点火的话,今晚一定会葬身兽口了。”
苏子羽想道。
他摇了摇昏沉的头,勉勉强强地半跪在地上,收拢着地面的枯草。他将它们小心地铺在了岩石下方。
“锵!”地一声,刀刃和岩石摩擦的地方,落下了一溜儿火‘花’,掉在铺好的干草上,很快,干草就被烧出了几个红点,冒出了缕缕青烟。
呼呼的山风一吹,草堆上竟腾起了几个小小的火苗。火势愈燃愈大,很快便烧的旺盛起来,将这一片区域照的极亮堂。
枯草里的野兽们纷纷后退,不时地发出低吼,显然是十分忌惮。苏子羽强撑着,趁机捡拾了更多的干草和枯枝,以保证火堆的燃烧。
那一双双幽绿的眼睛游离在火焰照不到的地方,不甘离去,等待着饱餐一顿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