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的东陵王府,坐落在西城的一处‘弄’堂里,庄严大气。-www.79xs.com-比起其他郡王官爵的府邸,却显得清净很多。这自是因为东陵王常年驻守西北,府中只有‘女’眷幼子并几十个使唤人而已。
此刻,深夜时分,王府外却来了一队官兵,举着火把将整座王府团团包围了,鲜红的火光照红了半边天空,被惊醒的人们纷纷躲在窗户后面,悄悄地窥视着眼前的变故。
府里的人们也纷纷惊醒了,寝帐内,大丫髻绿珠正扶着东陵王妃起‘床’。王妃面‘色’平静地由着丫髻们为她仔细地整理衣服,缓缓站起身来。
跨过二道‘门’槛,穿过庭院,只听“吱呀”一声,王府的大‘门’便打开了。
在熊熊的火光下,一队队士兵不由得朝‘门’口看去,只见一柄宫灯先照了出来,紧接着,两名端庄秀美的丫髻扶着一个身披红‘色’织锦大氅,发簪金翅衔珠凤钗的绝美‘女’子走了出来。
只见她在‘门’前站定,面沉如水,一双明亮如星耀的眸子不怒而威,叫人不敢直视。
她微微侧身,避开了敬帝之下权势最大的两位朝廷重臣的见礼,沉声问道:
“王左相,宁右相,请问二位深夜造访我东陵王府,有何要事?”
面对东陵王妃的‘逼’问,久居朝堂的王闵和宁植对视了一眼,只好硬着头皮回道:
“宵禁时分,西北库伦城的将士传来消息,说东陵王率西北军营的军队叛入北燕,闫起、袁复两位将军率小部士兵辗转断雁岭,正与叛军游斗。”
“王妃!”
一片惊呼声中,东陵王妃的身子颤抖了一下,险些摔倒。
她倚着身侧丫髻的手臂,沉默了近一盏茶的时间,缓缓抬起眼来,目光如箭,紧盯着王闵和宁植,开口问道:
“那樊城,可有消息传来?樊城乃西北边城首府,城内还驯养有专‘门’传讯的飞鹰。若东陵王叛变,樊城理当比库伦城更先传来消息。”
“这……樊城并无消息传来,圣上已命寇晋将军点齐十万人马奔赴西北平‘乱’,命我等前来……”
“既然樊城尚未传来消息,库伦小城的消息便有不实之嫌。两位相爷,这般围住我东陵王府,是要欺我府中无人么?”
王妃怒极反笑了。
“这……”
“回王妃,这是陛下的旨意,凡求情包庇皆视为叛国,与王府同罪。老朽与宁相家中皆有老小百余口,还请王妃体谅。不若,老朽与宁相同王妃一起在此等候,只盼陛下三思之后,决定收回圣谕,来日老朽必来府上叩头谢罪!”
左相王闵沉‘吟’半晌,郑重答道。
东陵王妃抿紧了嘴‘唇’,没有说话,四周一下子陷入了寂静,似是连呼吸声都静止了。只有火把还在熊熊地燃着,发出毕毕剥剥的爆裂声。
不知过了多久,街上远远地有声音传来。
众人回头看去,只见当先两队全副铠甲的亲兵跑进巷子里,在两边站定了,随即,一辆装饰着明黄锦缎的马车缓缓驶来。
车子停下,掀开了车帘,一件金红‘色’的袍袖首先‘露’了出来,接着是一只织金的缎履。
敬帝从马车里面缓缓地走下来,冷冷地望了左右相,王闵和宁植一眼,随后将目光投向被人群拱卫在其中的,那一个红‘色’的身影:
“云容,王弟率着我西北军营近十万人马投了北燕,他做了叛国贼!”
敬帝看着前方,缓缓地开口说道。火光映照下,他的双眼闪烁着通红的光,瞳孔里更多的地方,是‘欲’择人而噬的黑暗。
“陛下,樊城可有消息传来?”
被唤作云容的‘女’子,正是东陵王妃。她倚着身旁的丫髻,神情平淡地抬眼望着敬帝,这位大臻皇朝最尊贵的人,王府上下百余口人生死的掌控者,只是扶着丫髻胳膊的手指指节青白。
“还没有。不过闫起是寡人的心腹爱将,他传来的消息,必不会有误。”
敬帝深深地看着她,“无须再多言,‘侍’卫何在?把顾云容给寡人带回去,其他人,依旨处置!”
“谁敢动我?”
东陵王妃怒声喝道,凛冽生寒的眼光缓缓地扫过周围的面孔,然后望着敬帝,一字一顿的说:
“夫君如果要反,十几年来,你能坐得稳这皇位吗?若西北果真有变,那必然是闫起等小人勾结外贼!”
“你放肆!”
敬帝勃然大怒,他何尝想不到这点,只是嫉恨极了东陵王,一心要借了这个当口除之而后快:
“把顾云容给寡人带走,其他人,立刻诛杀,不得有误!”
“是!”
两个‘侍’卫走上前来,伸手便要去抓住东陵王妃,却见红影一闪,她已从一旁的士兵手里夺得了一柄刀,在众人的惊呼声里,将那刀横在了白‘玉’般的颈子上。
火光,在她的双眼里、在刀刃上剧烈地燃烧起来。
东陵王妃,顾云容转过头来,向王府的人们平静地说道:
“今天,咱们东陵王府先行一步!”
“不过,西北边境,没有东陵王守着,北燕王朝的铁蹄很快就会踏进大臻。这些人,”她冰冷的目光缓缓扫过四周的面孔,一众官兵们和左右两位宰相不由得低下头来,不敢与之对视,
“都将会跟在我们身后,他们的太平日子,也很快就要结束了!”
她说完,便闭上了双眼。
众人只见滚烫的火焰从刀刃上流了下来,那个高贵绝美的身影便缓缓地倒在了地上。殷红的鲜血很快将地面浸红了一大片。
敬帝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惊骇得目眦‘欲’裂。
他反手夺过一把刀来,将那两个‘侍’卫含恨斩杀。他将滴血的刀刃指向东陵王府的余众,喘着粗气,怒声吼道:“杀!杀无赦!”
……
西北边境,草原深处,一辆‘精’铁制成的囚车里,关着一个衣衫上沾满黑‘色’血渍的人。他看起来像是已经失去了知觉,四条漆黑的锁链分别从他的肩胛、脚踝穿过,另外一头则结实地锁在了车身上。
一千‘精’骑兵组成的队伍在囚车的两边押送着,颠簸着向北燕王庭的方向而去。
昏暗的火把光线的照耀下,那人微微地动了动,缓缓地睁开了一双强忍着痛苦的,坚毅的眼睛。
突然,像是听见了什么声音一般,他侧耳仔细辨认听了半晌,突然仿佛被重锤锤击了‘胸’腔一般,痛苦地蜷成了一团。
他哑着嗓子,凄厉地嘶声喊道:“云容!”“云容!”那声音饱含着撕心裂肺、痛不‘欲’生的绝望和怨恨。
铁链顿时抖动起来,哗啦啦地作响,暗紫‘色’的污血顺着铁链一滴滴流到了地上,沾上污血的枯草顿时变成了黑‘色’,被后面的马蹄一踏,瞬间便成了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