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珂回到大营的时候,战斗已经全部结束,骑兵们正喜滋滋地押着战俘走进临时建起来的战俘营,把那些战俘跟拖死狗一样扔进去,然后兴高采烈的谈论着战斗中彼此的表现。
明戈的军帐中灯火通明,众位将领正在向将军汇报追击的情况,大家见梁珂从帐外进来,都不约而同起身迎接,明戈将军也从桌后迎了出来,拉着梁珂的手询问阻击逃跑敌军的情况。梁珂只说敌军似乎没有从他埋伏的方向逃离,没有遇到敌军,明戈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梁珂不用气馁,如果事事都能料中,那就是神了。
这一次反伏击战的成功意义是相当巨大的。这次战斗直接毙敌七百余人,俘获敌军三百三十余人,缴获赤尾獠尽千匹,另外还有大驯鹿两百匹,可是这种奇兽很难被控制,军士尝试了很多次,也没法如指臂使的操控这种坐骑。那些缴获的骑枪、马刀的质量也要比小钢帽的装备好些,明戈将军毫不吝啬,直接宣布,除了坐骑和弓弩,其余的缴获作为作战的奖励,谁缴获就归谁使用,但替换下来的装备需要上缴回装备部。除了这些直接的缴获,更重要的是,通过这次战斗使这只新军迅速成长为真正的铁血雄师,帮助这些新兵建立起了敢打能胜的信心,虽然小钢帽也付出了两百人的伤亡代价,但这也让军士们认清了战争的残酷性,也更加激发了他们保家卫国的勇气。
明戈将军对这次战斗的过程和成果给予了充分的肯定,对所有参战的官兵进行褒奖,除了口头嘉奖和军内的物质奖励以外,还让书记官对所有有功的军官和表现突出的士兵登录在册,报请军部,为他们记功,同时,也对英勇殉职的官兵进行优厚的抚恤。一个潜在的危机就这样演变成一场完美的伏击战,全军上下欢欣鼓舞,士气空前高涨,东北战区的小钢帽迎着那初升的朝阳奔向了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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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克狂奔了一日一夜,他终于回到了这里,回到了那个强大的男人身边,他有些惶恐不安,也有些愤怒和悔恨,但这些都没什么,最起码,现在他是安全的。
那个中年男人还是那么习惯将自己拢在黑色的袍子里,白森森的烛火从他的身后照射在他拿书的手上,那双手也依然还是那么白皙修长,怎么也不会让人联想到那是一双斩下头颅无数的杀神之手。中年男人似乎没有看到瑟瑟发抖的洛克,他将手中那卷不知道翻了多少遍的旧书慢慢看完,然后小心地将书册收到一只精致的紫桐木匣子里,又拿起银盘中的热毛巾擦了擦那双俊秀无双的手,用过的毛巾依然一尘不染,但却被他扔进了身侧雕工精细的垃圾桶中。
“你……回来了?”男人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听上去就好像有人在耳边吹箫。
“是的!父亲大人!”洛克已经站在那里很久,此刻他手脚发麻不听使唤,但还是吃力地单膝跪地,做出自己认为最谦卑的姿势。
“你……带回来多少人?”那男人语速很慢,似在询问,又似乎在喃喃自语。
“路上一共收拢了四百三十二人,这几天应该陆续还……还有些人回来。”洛克不敢抬头去看那个男人的脸,即便他敢去看,也一定看不到任何他想读到的信息,他只能将头埋的更低,他不知道下一刻,那个男人的愤怒会不会让他人头落地。
“那么!你带走了多少‘白毛风’的战士呢?”
“两千……两千一百五十二名战士。”
“叱咤风云的‘白毛风’骑兵三十年没有败过了,今天却败的如此凄惨。你们去伏击的是步骑混编的一只新军?”
“这……是的!父亲大人,他们的番号是东北战区新编第一师团,成军不足三个月。”洛克下意识的想解释,可他很聪明,他知道,如果真的去解释,那么父亲绝不会等到他把话说完,就会毫不犹豫的用长剑刺穿他的胸膛。
“我很好奇,这么年轻的一只队伍,是如何击溃我们的精锐骑兵的,你讲给我听听,就当是个故事吧!”
男人说的轻松,洛克可不敢真的把自己的失败当成故事讲,他一五一十将整个战役的过程讲了一遍,不敢夸张,更不敢隐瞒任何一个细节,详详细细说了近一个小时,这才说完。
黑暗中的男人听的很认真,听完后他沉默良久,然后用万古不变的语气说道:“起来吧!我的孩子!面对这样的敌人,失败不是你的错,只怪我们在进攻之前,没有对敌人进行充分的了解和评估,我们轻敌了。你辛苦了,下去好好休息。”
跪在地上的洛克如蒙大赦,谢过男人的恩典,才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扶着冰冷潮湿的墙壁,一步一步挪到那扇冰冷的铁门边,刚刚把手放在门把上,却又被那个声音叫住。
“洛克!”
洛克深深吸了口气,慢慢转过身,再次躬身行礼。
“父亲大人!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你认为,是那个叫阿拉贡的家伙识破了你们的计划?”
洛克眉头微挑,眼中寒光一闪而逝,缓缓说道:“我怀疑,那个反伏击的计划也跟他有关。”
“阿…拉…贡!哈哈!有意思的家伙。去把奥劳拉叫来见我。”
“遵命!父亲大人。”洛克转身出门,轻轻把门带上,拖着酸麻的双腿,扶着墙壁向远处的灯火处走去,突然一阵阴风吹过,他感到湿透的背脊一片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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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小钢帽的行进速度逐渐慢了下来,虽然前线统帅部每天都派人来催,可原本冻得结实的路面几天功夫就化成了一路春泥,那些孔卡兽使出了浑身力气,可怎么也带不动深深压进泥地里的车轮,明戈将军命令步兵轮流帮助推动大型军械,即便如此,每天也走不出五十里,好在“拉姆贝特角”近在眼前,按照军部的要求,三月底前一定能够赶到。
行军的近一个月以来,乔安娜来过两次信,一封是在梁珂刚刚离开比努克行省时收到的,乔安娜告诉梁珂,在他离开后的第二天就收到了爷爷的来信,说是奶奶病重,要马上回帝都,恐怕以后就不再回比努克了,嘱咐梁珂任务完成以后,一定要到帝都找她;另一封是在今天收到的,除了向梁珂报平安,告诉他已经回到帝都以为,还向梁珂诉说了浓浓的思念之情。
梁珂借着篝火读着乔安娜充满温情的来信,心中暖暖的,他把前几天蓝波儿的来信也拿出来,捧在手中左看一眼右看一眼,两个女孩的字迹一个温婉圆润,一个清秀挺拔,可字里行间流露出的情谊都是那么真挚缠绵,梁珂只顾着傻笑,可却没注意到两封信都被站在他身后的“辛巴”亲卫看在了眼里。
“哼!我们的阿拉贡队长大人可真是个多情种呢!走在行军路上,还勾得我们帝都的两大美人牵肠挂肚,这要是让那些纨绔子弟知道他们心中的女神早已经心有所属,还不活活气死才怪。呵呵呵!”辛佳尔翘着兰花指,捏着一串烤得香气四溢的羊肉串,咯咯娇笑着取笑梁珂。梁珂将那两封信细致的叠好,装进一个油纸包中,又将那个纸包收进随身的皮囊,他边收边说道:“嘿嘿!我怎么闻着老大的醋味,如果你心里觉得不舒服,少爷我也可以免费给你写一封这样深情款款的信件,不然,你给我写一封,我也能勉为其难的收下,你看怎么样啊?”
辛佳尔知道再跟这个厚脸皮的家伙斗嘴也是自讨苦吃,她化气愤为食量,狠狠地将那块香嫩的羊肉送进口中,梁珂看着那丰满的红唇直流口水,也赶紧拿起一串羊肉串来啃了一口,掩饰自己的尴尬。
梁珂的亲兵们都有一种特殊的待遇,那就是在梁珂心情好的时候,他们能吃到梁珂亲手烤的肉串。烤肉的方式由来已久,但梁珂这种把肉切成小块,肥瘦相间,再辅以羊油和特殊的香辛料,是他们从来也没有吃到过的美味。在第一次品尝了这种食物之后,这些好吃的家伙就再也忘不掉,所以,他们都千方百计的让梁珂保持愉悦的心情,因为只要梁珂高兴,他就愿意在大家面前显露自己的手艺,大家也就能吃到这种既方便又美味的肉食了。
今天,梁珂再次显露手艺不是因为收到了乔安娜的来信,而是因为明天他们就将到达“拉姆贝特角”,那里是真正的战争前线,也许明天早上,他们就将面对兽人的骑兵,所以,他特意让艾尔带着巨魔侍卫们猎了几只这里特产的跳羊,亲手为所有军士烤制了一些羊肉。老梁心中清楚,吃过这一顿,还有多少人能吃上下一顿实在难说,所以,他也尽心尽力,直到把每个人的肚子都填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