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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完便离开了,顾柔在暴雨中愣怔良久,直到祝小鱼过来摇她。

……

早晨天亮的时候,姑子们忙着简单梳洗,祝小鱼的梳头也只是简单地在头顶盘一个士兵单髻,她奇怪地瞧着她身边把脸埋在水盆里的顾柔,她咕嘟咕嘟地在水下吐泡,练习闭气。

祝小鱼看着邹雨嫣她们陆续从客栈房间走出来,经过窗口,推推顾柔:“伍长,快集合了。”

顾柔把脸从水里抬起来,深吸一口气,大口吐出:“来了。”

众人简单进食,然后赶路,于卯时抵达汉寿城南部百里郊外。

操光率领的云南军队在围绕汉寿城六十里处兴造营寨和攻城工事,从四面将汉寿紧紧合围。他还派兵将汉寿城北隅延伸向月池湖湖泊的取水河流封堵,派上重兵封锁。

冷山带领斥候们抵达月池湖,在湖边的芦苇荡里躲藏,观察敌方的水寨和战船部署,冷山让田秀才观察他们的楼船构造,画下来以为标记。

画完楼船和水寨图,转移了一下位置,发现月池湖上游的闸口,敌军强征当地民夫在修筑堤坝。

冷山低声道:“他想引水灌城。”

后军侯周汤给田秀才等人解释,汉寿城池北部地势较为低洼,又傍湖而建,这正好有利于操光的军队蓄水淹城,水位升高之后,操光的楼船便可以直接登陆城头;而且城墙本身乃夯土修筑,大水一来,浸泡数日,城墙便会崩坏瓦解。加上城中已经趋近于断粮,这个时候引洪水灌城,对于城中的士兵和民心打击可想而知。

顾柔在一边听得着急,真想索性去放一把火,把敌军的楼船全给烧了。

然而冷山不会允许这样做,他的选择是先撤退,带着斥候们去跟南部两百里外的荆州援军汇合。

荆州派出的水军援兵一直停留在月池湖以北,被曹光的军队拒守而不得进。冷山去的时候,荆州的都尉史鹏程亲自来迎接,一见到朝廷中央军派来的斥候统领冷山,他如临救星,抓住他的手便道:

“元中老弟,你可要救救武陵啊,援军还有几时到?武陵一丢,荆州危殆矣!”

冷山跟他询问形势。史鹏程道:“汉寿城中余粮已经不足一日,干净的河流水源被断绝,只能靠接雨水,最担心的还是士气和民心。元中老弟可有什么法子解开汉寿之困么?”

原本都尉石鹏程才是荆州领兵的统帅,可是他已经率军在这里等待了三日,始终找不到突破操光军队的法子,病急乱投医,这才跟一个斥候营统帅冷山问计策。

冷山道:“让汉寿城再坚守三日。”

此言一出,几个斥候们都吃惊。顾柔心想,朝廷大军还要至少十二天才能赶到,到了他嘴里,怎么变成三天了,这不是忽悠人么?

冷山又道:“本官想把这坚守三日的消息送入汉寿城,跟都尉大人借驽一用。”

顾柔又奇怪,现在的汉寿不是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么?他要怎么送。

石鹏程带冷山的斥候部队去挑选驽具,别的不说,他的军队从荆州运来的装备还是很齐全的,光是驽就有十来种。冷山找了一阵,看中了床驽和大黄驽,在里头挑选。

床驽,驽中霸王,射程能够达到一百五十丈之远,杀伤力巨大,能够在城头上射穿远处敌军的工事,摧毁冲车、箭塔、云梯等攻城武器。

冷山倒不是想要用它来杀敌,他只是想要借助床驽的射程,把信件绑在驽箭上,射进汉寿城里去。

周汤过来和他商量:“这东西太大了,不好运过去。”

冷山点点头,床驽脚蹬发力,需要至少三个人一起拉动绞轴带动牵引绳,确实容易暴露自身。他绕过床驽,最后选中了大黄驽。

大黄驽射程一百二十丈,属于手驽范畴,臂力过人者可以单人开驽。

但是,射程短了之后,便需要在离敌阵很近的地方去开驽,增加了危险性。石鹏程很担心。

冷山对他道:“没问题,交给白鸟营。就借此物一用。”

……

临近傍晚的时候,冷山又带一部分人回到月池湖附近地带,这里有来往零散的敌军巡逻士兵,众人依旧躲在芦苇荡隐蔽,等待夜幕的降临。

冷山分配队伍前,仔细询问谁的夜视好。

一般在军队里,因为行军打仗条件艰苦,士兵吃得粗陋简单,而肉吃少了,养分跟不上,便极其容易得上夜盲症。一支普通的军队,到了夜晚几乎全都是瞎子,所以大部分的军队几乎都不会打夜战,一到了天黑,便会安分待在营寨,点上灯火巡逻守备。

顾柔和向玉瑛举了手,表示自己可以在夜间视物,何远在东莱老家爹娘是屠户,他从小到大没少吃猪肉,也举手。最后冷山一点人数,带了屯长溪汝光、向玉瑛、田秀才,邹雨嫣、顾柔;找地点架设手驽发射信件。周汤则率领另一只队伍,带着雷亮、何远等人在另一头负责掩护,如果被敌军巡逻发现,他们负责引开注意。

计议定当,周汤领着队伍离开,剩下的斥候们由冷山领着,乘着夜色躲在芦苇荡里,静静等待天黑。

夜幕降临后,冷山带领众人架设驽箭,对准城墙。顾柔瞧他不要别人帮忙,居然一个人单手开驽,有些诧异。

只见他气沉丹田,肌肉紧绷,筋脉贲张,强行向后拽牵引绳,百均之弓,应声而发!

驽|箭在划破夜空,冲进了汉寿城北面的城楼。

片刻后,城楼上亮起一蹙闪光的烟火。

这是里头被围困的守军,发出表示的接到信件的讯号。

顾柔欢喜地瞧了身边的向玉瑛一眼,可惜她和冷山一样,都没有太多表情和语言,顾柔的这份喜悦无人可以分享。

“撤退。”冷山下令。

可是,与此同时,湖边敌军的楼船上突然响起了喊杀声。“有人,抓住他们!”

楼船舱门打开,一列骑卒高举火把,通过甲板鱼贯而出,朝岸边快速疾驰而来。

原来,操光手下的骑都黄珍负责督战指挥西北隅的进攻部队,黄珍为人谨慎,他夜间被城中的士兵鼓噪吵得睡不着觉,索性披衣起身来,站在楼船甲板上观察城中守军,以防守军在鼓噪声中趁乱偷袭水寨。

结果,刚巧便看见了那城中窜起来的烟火。

黄珍一见那城中信号,虽然不明其意,但晓得必然是城外有人,城中才会发信号,立刻派遣两队骑卒每支各五十人,举着火把出来查看。

惹上追兵了。冷山当机立断,砸毁手驽,不给敌军留下兵器,带领队伍撤退,众人都跟着他在夜色中疾跑。

邹雨嫣踩到敌军布下的刺马钉,绊了一跤,摔倒在草里。顾柔赶紧搀扶了她一把。冷山回头看了她一眼:“跟上。”顾柔急急赶来。

大家几乎是逃命般地跑了半个时辰,回到西北百里开外的安全地带。

敌方的骑兵不会在夜间追太远,以防刺马钉绊马索等工事,也要防止对方调虎离山偷袭水寨,追出一段距离见找不到人,便离开了。

于是众人终得以坐下来喘一口气。几个新兵头一回遇着这般场面,只觉惊险刺激,还有种隐约的兴奋。

田秀才跟顾柔在一旁低声说悄悄话,他也兴奋得紧,觉得自个来白鸟营是来对了,他跟顾柔大夸冷山的臂力:“你知道不,咱们冷司马过去是射声营的军侯,没有一个人能打开他的弓|驽。他比耿义厉害得多!”

嘁,才一天的功夫,就已经开始跪舔上峰了。顾柔对田秀才的狗腿很是不屑,可是方才冷山开驽射箭的样子她亲眼看到,不得不服,但也不愿意就这么顺着田秀才夸他,便换个话题问道:“咱们不是白鸟营吗,他怎么跑射声营去了。”

“这是现在,那是从前。还有你想不到的事儿呢,咱们冷司马是河内望冷家的公子,四世名门呐!”田秀才如今说起冷山,已经毫不掩饰语气里的崇拜,“他原本可以靠着家族的影响顺利出仕做官,而且当时,他也考上了太学名列第一,当时在京城的贵胄子弟中独领风骚,最后却来从军了,你说是不是能人都这样,喜欢出人意料?”

顾柔愣了愣,表情不屑,心中不甘道:“可能是他这个人脾气不好,所以没朋友,官场上吃不开才来当兵吧。”

田秀才点头:“你说得对,虽然君子不结朋党,但那是圣人忽悠傻人的。真正的君子想要立足官场,结交朋党才是出路呀,千百年来皆是如此。”

顾柔又愣了愣。

田秀才的话,那是不是就侧面意味着——冷山这个人,就真的如同圣人所言一样,不交朋党,独善其身,一身清冷光辉。他锋芒毕露,在交际方面洁身自好但委实不适合官场,也许军队就真的是他最好的归宿。

顾柔简直不敢信,怎么她认识的他感觉跟田秀才说的不是一个人。在她心里头,冷山就是个公报私仇,行为不检的大魔头,十分讨厌;田秀才定是遇到了假的冷山罢?

还是说,他是有多讨厌她,只对她一个人那么凶恶?

众人在原地等了一会,周汤队伍还没有赶到约定的地点,冷山显得有些沉默,如鹰隼般目视周汤队伍回来的方向,双眸凛冽如夜色中的星。

大家被他的情绪所感染,说笑声渐渐止息,都肃穆地等待着。

又等了一会儿,周汤率领队伍终于赶到,众人松了口气,纷纷从草地上站起来,两个队伍的兵见到,都像老朋友一样互相问候。

周汤笑着对冷山道:“迟了些,几个狗|日|的蛮骑真叫猛,一裤衩的人追咱们,跑得时候浑身都不过血了。”冷山道:“看清楚他们的兵器没。”周汤道:“全是驽,不过不是兵器的毛病,是他们的人,有几个人真他娘的邪|门,简直刀枪不入,老子一箭射在他心窝子上,他居然一点毛病都没有,追得比疯狗还快,简直不是真人。”冷山听了若有所思。

顾柔搂着祝小鱼,祝小鱼嘟囔抱怨:“伍长,我以后想跟你分一队。”顾柔高兴:“回来就好。”

大家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冷山带队,他走了两步,突然回头,发现周汤没动。

周汤立在原地,冲他微笑:“老了,喘口气,跑不动了。”

冷山神情微变,走过来,一把摸向他后背,拿起来,只见掌中一团黑血。

——方才周汤的队伍遭到敌军斥候部队和骑兵的联合追击,周汤在后头给雷亮何远等人断后掩护,被蛮兵手驽射中多箭,他折断驽箭,领着队伍跑来这里,这会已经呼吸困难了。

冷山一把接住他,周汤在草地上平躺了下来。顾柔回头看见,惊得五雷轰顶。

“山子,不成了,我……老了,不中用得很,让你笑话了。”周汤拿出一物,交给冷山,是他随身携带的铭牌,“把这个交给我家婆娘,让她管好小子,长大了投考北军,杀他娘|的,为老子报仇。”

冷山声音凝重:“你的妻儿我会照顾,你放心。”“也没能立个功,怪丢人的……告诉阿至罗我先走了,山子,你们保重。”周汤气息愈发微弱,顾柔取出裹布想要为他止血包扎,被冷山一把挥开,跌在草丛里。

周汤奄奄一息,他的肺被驽|箭打成了筛子,却不是一下能死得了,要等血液逐渐入肺,断绝呼吸方才能断气,他脸色痛苦抽搐,却不肯闭眼。冷山见他这口气撑得太苦,便将手缓缓移动至他的心口,周汤自解其意,紧紧抓住了冷山的手:“山子,我还有句话……人得往前看,常玉那事不是你的错,你要好好活下去……”

冷山默然一瞬,郑重点头,手下用力按死他的大穴,一瞬间结束了他的痛苦。

田秀才和顾柔几个新兵都看呆了,向玉瑛也没话,何远雷亮等人全咬着牙忍泪,周汤是为了保护他们几个新兵死的,他们心里知道。

顾柔崩溃地瞪着冷山,手里还扯着方才想要给周汤包扎的那条裹布,泪如山崩。

“收队。”冷山让雷亮背上周汤的尸体,众人继续往前走。不忘回头对顾柔道:“收起来。”

他走得很快,一下子就大步流星甩开队伍,到前面去查探开路了。

——周汤和他是同届,周汤世代军户,上了战场便只能进不能退,如果做逃兵,会影响家族和后代前途,但他却非为了这点利益,而是一个真正的军人,永远乐观,永远勇猛直前。

冷山边走边想得出神,夜风忽至,他回头,却是顾柔追上来,他放慢脚步。

顾柔在旁边追着他:“人死要个全尸,为什么不包住他的伤口?”“他死了,不值得为尸体浪费物资。”顾柔双唇颤抖:“一条裹布,我跟你借,我还你一百条!”

他不理,重新加快脚步往前走,一面观察四方情况,前路草野茫茫,仿佛四海皆荒凉。

顾柔用上轻功,又追他上来:“你太冷血了!你不是人!”

他这会猛然回头,像凶恶的老鹰死盯着她,顾柔一瞬间被那眼神震住,含泪无言。

他的眼睛像刀,这会在锋利又尖锐地剐着她,突然,他伸出手,一把揪住她的布甲领子,推到旁边的树上。

顾柔痛得蜷起身子,整棵树杨树被撞得疯狂摇晃,掉下些杨花簌簌落在两人头顶。

他用双手把她卡在树干和他之间,恶狠狠的眼神让人胆寒,就好像要当场处决了她。顾柔死死抵住那树干,全身哆嗦,眼泪簌簌乱滚,恐惧地低着头不敢和他对视。

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把她脸抬起来,强迫她和自己对视。

“你也只剩下哭了。”

“……?”

“你这么哭,一辈子也不能为他报仇,”他充满了讥诮和鄙夷,”你能哭死对面一个给我瞧瞧么。”

这种时候,他还有损人的心情,可见冷血无情。顾柔冲着他吼:“我哭怎么了,我哭说明我是个人,有感情,不像你冷血无情!我就算哭,哭过了也会替他报仇!”

——周汤说过的,哭,代表一个人有情义。

“倘若你在执行任务,双手不得空,你一哭,立刻阻碍视线。如果你当时握着手驽,或是爪钩,如果你正在策马御敌,如果你手里握着营旗,你是否就松开手抹你的眼睛,痛快去哭?那么,你的驽会射偏,你会掉下城墙,你会人仰马翻,你的旗帜会倒塌。”

顾柔眼中噙泪,无言以对。

“所以说,你当不了一个好兵。”他走开了。

冷山走了几步,又听见脑后呼呼风响,顾柔竟然又跟上来了。

他脑子里正纷乱地闪过周汤和他说过的话,心里计划着回去怎么安排跟周汤家人报信,这回烦不胜烦:“你是不是找死?”

“我忍不住,你告诉我怎么不哭?我忍不住!”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嫌恶,厌烦,冷漠……这会却掺杂了一丝无奈,他发现了,她是个孬兵,但是百折不挠,她没犯军规,却总犯毛病,简直成了烫手山芋。

他突然出手,捏住她一个肩膀,长身微屈,把她逼压到向后弯腰,伸出手,戳向了她的眼睛。

顾柔动不了,出于本能地紧紧闭上眼,以为他要弄瞎自个这双不争气的爱哭的眼睛。这时候,却感觉到鼻梁上端被他紧紧按住了。

“这里有两个泪穴,按紧它。”

他说完,就松开手,大步流星往前走。这回终于可以摆脱她的纠缠。

顾柔原地站了一会儿,回想他说过的话,伸出手紧紧按住自己的泪穴,发愣。眼泪果然慢慢地干涸了,不晓得是已经哭完了,还是真的有用。

这会田秀才等人终于赶上来了,都怨顾柔走得快,邹雨嫣问顾柔:“冷司马跟你说什么。”她感念方才顾柔对她相扶之恩,语气比过去柔和了很多。

顾柔摇头,想哭,却又想起刚刚冷山的话,捏住鼻梁走了开去。

这一役后,每个人回到营地,都是沉默寡言;任务完成了,可是却少了一个人。

这也是顾柔头一回如此直面身边人的死亡,她一时半会转不过弯来,躺在地铺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祝小鱼在她身边呼呼打鼾。

夜里,国师抽空问她:【荆州城怎么样。】

顾柔心里一酸,有种想哭的冲动。面对磨难,她已经可以做到很坚强;可是面对他,她忍不住想哭,他是她的避风港,她现在只想扑到他怀里大哭一场。

她压根没进郡城,只是随着部队在码头经过,但又不想让他知晓事实,乱了指挥打仗的心,便压住情绪道:【很好,人多,守军也多,双阙上站满人。】

国师心里一个咯噔,荆州城只有瓮城和望楼,瓮城上头雉堞和宇墙,守兵们都伏在城墙的一个个垛口里。哪来的双阙?

他顿时心情吃紧——她,对他撒谎?

【大宗师,我累了,睡了。】

【你等等,】他不欲立刻揭穿她,谨慎追问,【你明日要作甚么,冷山周汤不给你们布置任务么。】

她听到周汤的名字,登时伤心难忍,不欲对着他哭乱了他心境,便强作平静道:【没有,明日我去城中逛逛,买些风物特产。我睡了。】迅速结束了话头。

……

从那天起,顾柔和所有人一样,虽然嘴里不说,但心里都憋着一口气,要为周汤周军侯报仇。

而在斥候们看来,唯一报仇的方式,便是帮助汉寿城内的军民守住城池,打退云南军的袭击。

于是,接下来的三日,冷山让溪汝光和邹雨嫣带老兵队伍去四处查探消息,留下田秀才等新兵在汉寿百里郊外驻扎,给他们重新强调和讲授城池攻防时候可能遇到的武器种类和应对之策。

第七日,振奋人心的消息终于传来,屯骑营的两千精骑部队抵达武陵境内,冷山通过斥候收到消息,跟他们在汉寿百里外汇合。

和他会见的是屯骑校尉薛肯。

冷山和薛肯商量作战部署。薛肯带来了主帅国师的命令。

国师要求,骑兵部队先于中军部队,提前配合荆州援兵从前后发动小范围反攻,目标是打开北部的入城粮道。

——前部在正南一隅主城门的侧翼发动冲阵,吸引牵制敌军,然后荆州援军乘乱以水军攻击北部月池湖的的水寨,为汉寿城打开粮道和水道,也为之后的朝廷主力军队打通进城的一条道路。

这战术安排和冷山的想法不谋而合,但是屯骑校尉薛肯却很不情愿,他带的轻骑兵马快善于奇袭,但是拿来冲击敌方的军阵,以少敌多只能牵制一时,如果不能快速撤退,便会乱掉阵脚,乱军一旦遭到追击,死伤率远甚于正面战场上的冲击对抗。而且骑兵部队冲击后,后续完全没有步兵中军部队,这样做等于是空心刀剑,只有外壳;一旦壳子破了,整个势头土崩瓦解,死伤惨重可想而知——谁会不心疼自己亲手带出来的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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