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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山道:“本将会带人提前进入汉寿城,根据你等的阵型和变阵习惯,协助指挥那城中守军掩护撤退。待你的骑兵撤退时,我让城中弓|驽部队于城墙上配合放箭。”

如是,薛肯方才答应。

冷山的承诺无疑是个艰巨的任务,想要越过操光的重重兵防,进入被围成铁桶般的汉寿城,绝非易事。

冷山点了几个夜视好又轻功身法过人的兵,有溪汝光,有向玉瑛,加上他自己三个人,作为一个小队。田秀才和何远等人按照原先的路线,去月池湖畔发射强驽,把信件射|入城中,提前告知守军他们登城地点,让城中守军帮忙掩护。

顾柔没被分到任务,她感到十分地不服。

夜里便要行动,顾柔在傍晚来到冷山休息的营帐,开门见山问他:

“除了周军侯就我轻功最好,你为甚不带我。”

冷山还是一如既往,都不拿正眼瞧她,他正在整理检查弓箭,空拉弓弦,淡淡道:“你的问题太多。”

“军令上没规定属下有疑惑的时候不能跟你请教,你还没回答我。”

他眯着一只眼,用另一只眼睛轻撇她,又回头,松开手指,弓弦原地震颤,韧性良好。

顾柔急着自荐:“冷司马,我想为周军侯报仇,我也想和你们一起,我轻功好,用我最保险。溪大哥他虽然功夫好,可是他登城一定没我快。”

冷山正欲打发她走,这时候向玉瑛进来,报告溪汝光小腿旧伤发作,现在已经站立困难。

他眉头紧蹙,溪汝光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兵,可是身体也成了他最大的难关。

顾柔听见,连忙抢着机会道:“冷司马你看,让溪大哥休息罢,我可以替他。”简直死缠烂打。

他瞟她一眼,没理会,又低头继续把弄弓弦。

顾柔极其失望地转身往回走,听见身后向玉瑛问冷山怎么办。冷山道:“你用什么兵器称手。”

向玉瑛刚要回答,冷山又道:“我说门口那个。”

顾柔站住了,一下子回过头,惊喜,激动,振奋:“一把弓一把剑,三根秋水练——我自己带了。”

……

是夜,何远他们发射了驽箭,提前在信中告知让城内不要回应信号,以免引来敌军,斥候将在今夜东南隅的小门登城,请他们做好接应。

冷山带顾柔和向玉瑛登城的方位,选在敌军兵力较为薄弱的东南隅。

操光的军队大部围城驻扎在汉寿六十里处,然而先头部队则驻扎在十里处,以便随时交战。顾柔她们需要穿过这样的营寨,才能够抵达城墙之下。

作为斥候,冷山闯营和夜潜经验丰富,他让顾柔和向玉瑛都换上了敌军的巡逻士卒衣裳,自个穿件高一级的什长兵服,领着她们潜入敌方营寨,然而选了个位置,大摇大摆走出来。

夜间,走在敌军的营帐之间,到处都是星星点点的火把,还有巡逻的士兵,顾柔涂黑了脸,压抑着心里的紧张,和向玉瑛低头匆匆跟在冷山身后。

不料,怕什么来什么,眼看快要穿越营地的时候,前头来了一队巡逻的骑卒,那为首的骑兵大概是觉得冷山后头这两个清秀的兵看起来面生,调转马头回来:

“站住,你们哪个曲的?”

顾柔心都悬到嗓子眼。

冷山答道:“小人乃是檀军侯手下的什长。”“嗯,腰牌拿来看看。”“哎好。”

那骑兵看着冷山,突然叫道:“哎你干什么?”

顾柔紧张,回头一瞧,却是傻眼。

不晓得什么时候,冷山已经解开裤带,正对着那边上营帐一角,做了个撒尿的架势。

顾柔和向玉瑛连忙低头。

冷山回头跟骑兵赔笑:“小人憋不住了,大哥您通融下,这方便么?”

“方便你的狗|卵|子!”那骑兵掩住口鼻骂道,“你方便了,里头的弟兄们不睡觉啦?”

“是是是,对不住大哥,那我挪个地。”

“滚滚滚!”那骑兵马鞭一指,为他让开了前方道路。

顾柔暗暗地透了一口气。真有种死里逃生的超脱感。

她们跟着冷山到了阵地前线,已经能远远看见汉寿城夯土修筑的城墙,在黑压压的敌军营寨包围下,这座百年古城显得格外孤冷而凄清,夜色下有种悲壮的庄严。西楚唇齿,云贵门户,正在滚油烈火中苦苦支撑。

从这里能够听到汉寿城城头的士兵们敲击锣鼓的鼓噪声。这是为了让敌军的先头部队无法在夜间得到良好的休息。这鼓噪声倒是给顾柔他们的登城提供了不少掩护。

冷山让顾柔和向玉瑛一人偷了一匹马,骑上,他一声令下,向玉瑛和顾柔策马冲出敌军阵地,在黑夜中朝城墙脚下狂奔!

“有人盗马,有人盗马!”敌军发现了异动。

冷山负责断后,他早就瞧见那马厩中一匹马尤为精壮神骏,它低头就槽时,其他马匹皆退避不敢相争,晓得必是头马,便一刀砍断马栏,骑上那匹头马冲出。

那头马本是头将军坐骑,在马群中也是一呼百应的角色;其他的马脱了缰绳,见到头马狂奔,也纷纷跟随追赶,一时间数十匹战马随着一起冲出马厩,齐齐朝前沿阵地奔去。

“放箭,放箭!”守夜的弓兵屯长大声疾呼,被骑兵屯长拦住,他心疼:“全是咱们自个的马!”那弓兵屯长大怒:“杀贼要紧,还是几匹畜生要紧?给老子放箭!”

箭矢如雨,在阵地上齐飞,顾柔等人受过冷山训练,将身子横挂在马匹一侧,用躺骑的姿势躲避箭雨,加上马群纷乱,堪堪躲过劫数,跑出了弓箭的射程。

马群受到袭击变得惊乱,那些没有主人操纵的战马行动轻快,冲到顾柔冷山的前头,一匹匹掉进前方敌军挖的陷马坑等营防工事,倒是为顾柔他们探清楚了道路。三人复又回复骑姿操纵战马,绕开那些坑陷抵达城墙下。

冷山吹一口哨子,城头火把一晃,果然已经有人接应,那守军再问一次确认:“来者何人?”“北军白鸟营军司马冷山。”“将军快快请上!”

城头降下一根绳索。

顾柔和向玉瑛跟着攀爬,这时候,后头火把光芒疾速飞驰赶到,竟是一列敌军策马追来。

来的人不多,但却个个骁勇至极,有个人从马上一跃而起,令人惊诧的是,他跳跃的高度竟然远甚于一般人,能够一下子窜上绳索,卡在顾柔和向玉瑛之间。

那骑兵一脚蹬在向玉瑛脸上,四个人的绳索剧烈摇晃,向玉瑛死死拽住。

顾柔急了,一道秋水练从手中飞出,缠住那人脖颈。那人头一仰,挥拳便朝顾柔膝盖骨砸来,顾柔踢腿闪过,那拳头砸在土城墙上,竟然生生砸出一个小坑。

顾柔心里一惊,这钢筋铁骨竟是前所未见,简直不似一个人……

她心知不可轻忽对手,单手攀住绳索,另一只手死死绞住那骑兵的脖颈,用力撕扯。

换作寻常人,顾柔这般施力,就算颈骨不断,至少也会脱力,可是此人竟然愈发激狠,奋力挣扎,绳子在城墙上大幅摆荡。

冷山已经登上城头,冲下面吼:“干掉他!”

顾柔使劲全身力道,拉得那人脖骨咯咯作响,这人骨头之硬,竟是她此生未见,然而再坚硬的骨头,也抵不过这最脆弱的地方遭到致命攻击,那人开始脱力,挣扎渐渐虚弱。

当他抬起头仰对着顾柔时,顾柔突然看清了对方的脸。

是个少年,样子白净,有点像顾欢。他的瞳孔在城头的灯火照耀下,显得空泛又虚无,茫然而清澈,他好像做了一场噩梦,带着刚刚从梦中醒来的惊恐。

他口吐白沫:“不要……求你……”

顾柔一怔。

她突然意识到,对方跟自己一样,也是个活生生的人。

顾柔犹豫的瞬间,向玉瑛攀了上来,抽出腰刀,手起刀落,将他的头砍下。

鲜血喷了顾柔一脸,她愕然瞧着那人尸首分离,坠向城墙脚下的尘埃中去。

“快上!”向玉瑛吼。

城头,冷山已经开始拉绳索,他臂力惊人,和守军们一起把两个姑子拖了上来。城头弓驽手开始配合放箭,敌方的骑兵讨不着好,只得迅速撤退。

冷山的到达被视若救星,太守杨琦带着治中岑随等一众属官来迎接,每个人都灰头土脸,好几夜没有合眼过了。他们向冷山询问援兵何时到达,以及朝廷的部署。冷山和他们一一耐心解释。

众人簇拥着他一边走一边谈,从瓮城走入内城,冷山交谈的方式极其冷静沉稳,他话不多,但说出来必然有用,给人一种可靠又安抚的力量;太守杨琦听他说朝廷兵将会帮助汉寿打开粮道,悲喜交加,小媳妇似的拉着他袖子哭了好几场——他活了半辈子,头一回打这么惨的仗,简直呜呜呜。

进入内城官邸之时,冷山差不多已将战略部署明白,杨琦手下的几个尉官和弓兵屯长都已经领命。这会儿,治中岑随命人在官邸布置了些简单酒菜请他们用饭——虽然在这个时候,城中几乎已经拿不出什么像样的食物来。

冷山这会并不饿,战事越是吃紧,他就越是容易兴奋,当他进入状态后,会把自己的一切生命需求压抑到最低的限度。不过,他想起了向玉瑛受了伤,还有那个状态不好的孬兵——

他想起她们两个来,回头招呼:“过来用饭了。”

没想到,这一回头,却使得他微微一怔。

顾柔和向玉瑛两个,也说不清是谁搀扶着谁,总之是互相搀扶着;向玉瑛头上有伤,流着自己的血,但人看起来没有大碍;顾柔头上流着敌军的血,她没受伤,可是她看起来萎靡至极,简直像被抽走了魂魄。

顾柔喃喃地道:“玉瑛,我刚杀人了。”

向玉瑛:“杀得好。”

“不是,我……”

向玉瑛忍不住爆粗:“别他|妈不是了,我疼死了,你好生扶着我,别偷懒。别趁着你扶我的时候让我扶你。”

这场景,其实瞧着有一些滑稽。向玉瑛平时不吐脏字,而纤细干净的顾柔也不会这般粗糙狼狈。

但是,这在他眼里却毫无可笑之处,甚至有一丝惊虑。

顾柔的失魂落魄,他看在眼里,她那变得空无一物的眼睛,让他迅速从回忆里翻出了那一幕——

他带着常玉第一次出任务,常玉杀了人——为了抢占一个瞭望的制高点,半路和敌军的斥侯兵打遭遇战。常玉从后面扳住对方的喉骨,手指轻轻一拨,动作特别干净和漂亮,咯噔一声脆响,对方一声都没吭闷气了。

这一招制敌的法子是冷山教给他的,可是常玉对自个这漂亮的一手没有喜悦,接下来的时辰里,他几乎呕吐了半炷香的时光。

冷山给他递水漱口,常玉呼噜噜吐出一口水,抬起头来,也是这般死寂又凄冷的眼神,不复往日的俊俏倜傥,他问他:“冷司马,我方才是不是杀了一个人?”

冷山道:“别想了,以后会多得是。”他拍了拍常玉的肩膀,走了开去。

——他多么后悔当时没能再多和常玉说几句,也许多说几句话,常玉便会想得通透些,也不至于最后陷入魔障。然而,即便是冷山,也不能够预料到,仅仅凭着简单的几句话不能阻止常玉的思想。常玉那个人,他太聪明,根本不会停止思想。

冷山停止回忆,他走回去,催了姑子们一句:“走快些。”

……

顾柔和向玉瑛一起在官邸匆匆吃了些东西,顾柔没胃口,吃得极少,向玉瑛便帮忙消灭了她那份盘中餐。

治中岑随来安排她们的起居所,冷山谢绝道:“不必,我们不休息。如今城中岗哨可有空缺么?我等可以补上。”

岑随犹豫:“这,怎么过意的去呢,几位风尘仆仆,又冒这般大险……”可是又恰如冷山所言,连日以来城中守军伤亡惨重,人手的确不足。

冷山道:“岑大人何必见外,有需要的尽管开口罢。”

岑随想了想,人家远道而来救命,让别人去站城头委实过意不去,要不然就去让他们看守地道?那里安静,也不紧张,休息睡眠的机会也多些。

于是,冷山便带着两个姑子从内城而下,进入了城中的横向地道。

攻城战役中,倘若一座城池久攻不下,挖掘地道也会成为攻方的一种偷袭手段。在阵地附近竖向挖掘地道,通向城内的地底下,然后率领奇兵从城内冒头,里应外合发动攻击,常常可以达到奇效。

然而,对于守方而言,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你会挖难道我不会?于是针对攻方挖地道进城这一手段,守方会采取在沿着内城地下,横向挖掘一条地道的方法,来阻隔对方挖掘的地道。一旦攻方士兵挖到此处,因为地道口窄小,冒头的只有几个士兵,守方可以及时地以多打少,往地道里头烧火熏烟,泼洒滚油汤,把人全捂死在里头,破坏对方偷袭的阴谋。

顾柔她们要看守的地道,正是这样一条为了防守而挖掘的横向地道。

地道离开地面一丈深度,冷山托着一盏油灯,光芒微小,只能刚好照亮他面前的一方道路,顾柔和向玉瑛排队跟在他后面走。这地道因为新挖不久,还有一些湿润的泥土味。

每走过一段,都能看见地道里头放着一口坛子,向玉瑛注意到了,问冷山:“冷司马,这些是做什么用的?”

冷山蹲下来,中指关节轻轻叩了叩其中的一口坛子,空的,清脆有声:“倘若敌军挖隧道偷袭,声响必会沿着地底传来,此缸便有回声。我们在这里守着,听见回声要立即通知上头的守军。”他顿了顿,又道:“你听清楚没?”

顾柔被向玉瑛推了一把,如梦初醒:“哦……哦。是,冷司马。”

后半夜,三个人在地道里轮流守夜听缸,顾柔第二个守,她坐在坛子边上,双腿圈着那口坛子,下巴搭在上头发呆。

她看了看右边的向玉瑛,她平躺在地上睡得很沉;然后又看了看左边的冷山。他睡觉是坐姿,靠着地道的岩壁,一条腿蜷着,双眼紧闭,佩刀不离右手。

顾柔见着他就发怵,于是悄悄地挪了挪身子,右边靠了靠。

“哼哼。”顾柔听见冷山笑,惊讶回头看他。

他没睁眼,身子一动不动,但声音确实是他发出来的:“怎么,这般怕我?你怕我什么?”

“哦,我没有……”

他突然冷笑:“怎么,怕我在地道里半夜强|暴你。”

顾柔大惊失色:“你……你不敢!你不会的……那样违反军令,你会被处斩的。”手指都开始哆嗦了,在坛子上轻轻敲出细碎的声响。

他还是没睁眼,嘴巴淡定地一张一合说道:“我先办完事,再杀你灭口不就完了,这地下一丈深,谁能知道。”

顾柔毛骨悚然地瞪着他。忖度这话的真实和可行性。

又听见他一声轻蔑的笑,他稍稍偏转身体,靠着墙,背对着她睡觉。

顾柔道:“你为什么那么说,你不会的,你不是一个坏人。”

他呵呵冷笑:“谁说我不是了?”

顾柔咬唇:“你明明就在装,你根本不是那样。”

一个坏人,不会在最危难的关头,想着为别人断后;周汤是那样,冷山也是那样。顾柔记得方才穿越敌营的时候,他一直骑马保持着在她身后策应,替她拨开飞来的流矢。

他懒懒应道:“为了让你保持警惕,你方才一直打哈欠。”这会,还真不装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了。

顾柔一愣,赶紧捂住了嘴巴。

他道:“好了,守夜。”

顾柔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过了一个时辰,顾柔已经支撑不住,哈欠连天,冷山站起来,轰她:“滚蛋。”

顾柔愣了愣,刚刚他守过一轮,该轮到向玉瑛了。然而冷山道:“她受伤,让她睡。”

——那你干吗把她带来?顾柔瞪眼,很想问他干吗多此一举,可是突然又反应过来,如果他单独带自己来这里,孤男寡女共处漆黑密闭的隧道,自己一定会感到很害怕……原来是这样。

顾柔躺下了。冷山守夜一看就是行家里手,他抱着剑,也不干别的,入定一般危坐。

顾柔躺了很久,想起上半夜的事,那个云南兵绝望的眼神始终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她也翻来覆去睡不着,一个翻身,看见冷山端坐肃静的背影,山一样矗立挺直,和一个时辰以前一模一样的姿势。

顾柔坐起来,道:“你这样也吃不消罢,换我了。”

结果人家还挺不领情:“你算个什么玩意,命令上峰?”

哦,狗咬吕洞宾,算她倒霉。顾柔默默趴下。冷山继续守夜。

顾柔躺着看他背影,又问:“冷司马,我今天……杀了个人。”

他一动不动。这场景对他而言,似曾相识。

默了一阵,他开口了:“你从前没杀过人?”口气里,有不屑,有不信。

“我杀过。”

顾柔不是没杀过人,她杀过舒明雁,赫赫有名的离花宫一把手,江湖老大;可是那是因为舒明雁和她有仇恨,舒明雁伤了国师,她最心爱的人,她恨对方恨得切肤入骨,所以杀掉舒明雁她一点儿也不可惜。

可是今天死在她手下的那个少年……无冤无仇,素昧平生。

冷山不说话,他的背影看着和他的名字一样,就像是一座冰冷的山峰,高大,无情。

顾柔叹了口气,翻了个身,仰天朝着那隧道顶端的土墙壁看,一片潮湿的青苔葱绿地蔓延在那里,有一滴水在上面横向游动,慢慢地聚积形状,欲滴未滴。“冷司马,我做得对吗?我是不是……应该杀他?”

她想给自己一个理由,说服自己过了这道关。

冷山已经知道她睡不着的理由了,他冷笑:“你做得很好。”

他居然夸她,这可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顾柔惊讶地朝他看一眼。

紧跟着听他道:“你越来越像一个刽子手了。”

顾柔惊怵,犹如五雷轰顶。

作者有话要说:等国师的不要着急,等汉寿城守下来,国师就会进城抓老婆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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