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房间后,廖北风的心情又泛起涟漪,这大半个月时间里,每天躺在床上什么也没干,满脑子都是父亲和小满他们。
因为自己的无能,最终没能救回父亲,还将杀鬼帮众兄弟全都推向深渊。
这份责任,重如泰山,压的廖北风喘不过气。
同样的事情廖北风无法再承受一次,而投军上战场后,生离死别这种事情肯定难以避免。
不得不说,经此一役,廖北风真的被打趴下了,被打的一蹶不振都是轻的,最可怕的是被打出后遗症。
而现在心里的这种畏惧,恰恰就是后遗症的特征。
廖北风自己当然不会意识到这一点,走出房门后,漫无目的的走出院子,就像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站在院门口也不知道该往哪儿走,整个就是一睁眼瞎。
夜色明亮,石门乡内灯火通明,站在这里还能听到远处几位老人夜下闲聊的声音。
“大哥,你看什么呢?”炮楼从身后而来,目光在院子外扫了一圈。
廖北风突然惊醒,拿出酒盒打开就狠灌了一口,这才压下脑海中的混乱思绪。
“你来的正好。”廖北风拉着炮楼在院门台阶处坐下。
“什么事儿啊?”炮楼莫名问道。
“灵梦那里我去问过了,人家姑娘对你挺满意,这事儿我替你决定了,明天就给灵梦下聘。”廖北风直奔主题,并没有给炮楼商量的余地。
事实上炮楼也没打算商量,听完这话,先是一愣神,随后难以置信道:“灵梦她愿意嫁给我?”
“大哥什么时候骗过你。”廖北风没好气的笑了笑,炮楼这小子太实诚了,喜怒形于色,好恶言于表,没有一点城府。
炮楼激动的站起身就要冲进院子里,看那架势是要去找张灵梦确认情况。
廖北风急忙一把将他拉回来道:“大晚上的你干什么,还想闯人家闺房啊?”
“嘿嘿,我这不是担心她反悔嘛。”炮楼挠了挠头,一脸的憨笑。
“傻瓜,她担心你反悔才对。”廖北风苦笑着说道:“婚事我明天找位先生看个日子,尽快给你办了,以后有了家庭,你那臭脾气可得给我收敛点,对人家灵梦好点,她也不容易,一个女孩子又当爹又当妈的拉扯三个弟弟,你也看到了。”
“我知道,就是因为知道我才佩服她,喜欢她。”炮楼说的兴起,透露道:“你应该还不知道吧,灵梦不是石门乡人,她这几年从忻州漂泊而来,四处投靠亲戚,最后才在这里落脚,替别人看房子。”
“别看她这人粗枝大叶,其实心细着呢。”炮楼嘿嘿发笑,对张灵梦很是满意。
“呵,你小子什么时候也学会看人了?”廖北风顺嘴调侃了一句,随手又喝了一口酒道:“过去杀鬼帮剩下的钱,一部分你分别寄到弟兄们家里,另一部分你留着和灵梦过日子,看看是做点小买卖还是什么,以后你就留在这里好好过日子,生上几个大胖小子……”
“等等等会儿。”炮楼脸上的笑容突然收敛,看着廖北风道:“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留在这里过日子,那你呢?你不留下吗?”
“我?”廖北风耸了耸肩道:“我倒是想留下来,可你嫂子那人傲啊,大小姐当惯了,哪儿受得了这苦日子。”
炮楼一言不发的坐在边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脸上表情显得有些失落。
“本来我也想带你一起走的,但你娶了人家灵梦,总要对人家负责。”
“灵梦还有三个弟弟得照顾,你总不能娶了灵梦就抛弃她弟弟吧。”廖北风避重就轻,不想让炮楼知道自己将和杨必书与季千寻去投军的事情。
廖北风了解炮楼,要是让炮楼知道投军这事儿,这小子肯定连婚都不结,死活得赖在自己身边。
自古就有一句话叫,战场即坟场,当了兵就得做好死在战场上的觉悟。
自己孑然一身,死了一了百了,可炮楼不一样,这小子这辈子除了喜欢枪,这还是头一次动心思喜欢上一个女人。
这个时候总不能让炮楼舍弃温柔乡,陪自己共赴坟场去吧!
炮楼一言不发,沉默了好片刻时间,廖北风也没有多说,埋头喝着酒。
直到炮楼想通了,这才笑着说道:“既然大哥给我找好下家,急着和嫂子去过好日子,那我认了。”
“嘿,你个臭小子,得了便宜卖乖,还调侃起老子来了。”廖北风没好气的抬手在炮楼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
“本来就是,等我学会了开车,我就出国去找你。”炮楼起身跳到一边,拍了拍屁股就朝房间走去。
单纯的炮楼,连问都没问廖北风要去哪里,以为会开车就能出国,就能在国外过上好日子,根本不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大。
廖北风苦笑着摇了摇头,炮楼什么都好,就是没有上进心,就像一头拉磨的驴,抽一鞭子才会走几步。
等炮楼走后,廖北风一个人坐在院门口很长时间,而在院子里的一角,季千寻将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的听完。
看着廖北风那寂寥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季千寻似乎从廖北风的玩笑话中都能听出孤独的叹息。
这个家伙,人前活跃,人后心事重重,整天到底在想些什么?
季千寻摇了摇头,并没有关注廖北风的兴趣,看过之后便转身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廖北风坐在院门外呆呆发愣,直到喝完酒盒里的酒才站起身,但却并没有回房,而是朝院外走去。
午夜时分,夜色深邃,冷风习习,伴随着路边几条野狗的犬吠声,没有半点睡意的廖北风离开了石门乡。
直到第二天一大早,廖北风准备好了一切。
按照忻州的风俗习惯,隆重准备了‘三盘两对’,即三副项圈和两对手镯,以及‘花红彩礼’,即红布和蓝布各一丈二。
还有‘生米猪卷’,即一斗白米、一斗绿豆、一斗红枣、白条猪一口,馒头二十四个,还有用红纸裹封的银元。
这纳聘准备的行头,在这年头里,绝对是奢侈的。
廖北风特地请车夫送来,一大早就引起全乡百姓们的注意,直到东西全部搬进小院,张灵梦家门口几乎挤满了人。
对于这个十几岁就丧父丧母,带着三个弟弟漂泊而来的张灵梦,乡亲们并不陌生。
此刻围聚在一起,既感慨其命运坎坷,又不忘可劲的夸赞。
不少人称老张家这是得祖上庇护,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惊醒了还在睡梦中的炮楼和张灵梦的三个弟弟,看到这阵仗,炮楼也是吃惊不已。
“大哥你这是!”炮楼看着院子里的聘礼,没想到大哥的办事效率如此神速。
昨天晚上刚刚说起的事情,一觉醒来居然全部搞定了。
急着和嫂子去过好日子,也不用急成这样吧?
“灵梦起床了吗?”廖北风没有理会炮楼的吃惊,向炮楼问道。
“应该起了吧,她平时一向早起,应该是下地摘菜去了。”炮楼还没有缓过神来,都不知道今天为什么这么热闹。
季千寻和杨必书也醒了,看到廖北风这么大张旗鼓的置办此事,也是颇为惊讶。
“你小子赶紧去洗把脸,别让人看了笑话。”廖北风对炮楼吩咐了一句,随后又让张灵梦的弟弟,马上去把张灵梦叫回来。
这么大的事情,女主角怎么可以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