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乌拉那拉皇后在乾隆爷的心里,此时无疑已经成了忍辱负重的典范。而被嘉妃指认的另一个犯罪嫌疑人——令嫔,那是十一阿哥的亲额娘,则更不可能了!
所以嘉妃看起来,已经不仅仅是个蛇蝎心肠的妇人,甚至有点为了脱罪开始胡言乱语了。
和贵人正是看见了乾隆爷眼里的冷漠,才眼睛一涩对跪在地上仍然在争辩的嘉妃多了几分同情。
可惜她并不是法医出身,化验不出来十一阿哥到底是不是误食了葡萄籽粉中毒而死。女人第六感让她觉得事情并没有看到的这么简单,嘉妃性格莽撞孤傲,说她对延禧宫有敌意和贵人信,说她想要十一阿哥死和贵人也信,可十一阿哥出事的时候皇上不在,嘉妃协理六宫看着是大权在握却也是万万疏忽不得。就算是别的妃嫔争宠陷害出了事情,都逃不脱一个监管不力的罪名!
嘉妃不至于此,和贵人想到武则天毒杀亲子诬陷王皇后,可令嫔的智商应该不允许她用一个阿哥去换妃位?难道是景仁宫设计好的一箭双雕,没了延禧宫的阿哥,还能把嘉妃拉下马?
容嬷嬷脸上几乎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实在让和贵人没办法将这诡异的一幕与她联系起来。
和贵人在良心和脑袋之间摇摆不定,嘉妃的危机近在眼前,搞不好是要人命的事情。原谅她毕竟接受的人人平等、每一个生命都应该受到尊重的义务教育,实在不忍就摆在面前的草菅人命。
嘉妃虽然还在嚷嚷冤枉,但在场的无一不意识到嘉妃怕是大势已去了。
康常在想着打草搂兔子,两不耽误。乘胜追击的将矛头对准了伊帕尔罕:“和贵人一向与永寿宫走动的极好,嘉妃谋害皇嗣残害妃嫔,姐姐竟一点都没有听说吗?”
令嫔的哭声一顿,这是康常在给自己加戏了。她预计里和贵人赶不回来,所以也就没将她牵扯进去。康常在这么一说,令嫔也说不清自己是个什么心理,有点责怪她自作主张担心节外生枝,可未尝没有点隐隐的期盼?
会咬人的狗不叫,这康常在平日看着老老实实,没想到还是个心思深沉的。
伊帕尔罕臭着脸站起来,走到康常在面前毫不客气的说:“本宫劝你饭能乱吃、话不能乱说,谁是你姐姐了,也不瞧瞧自己什么出身,来本宫这里乱攀亲戚。”
妃嫔习惯了夹枪带棒、名语暗枪,依然还不太适应和贵人这种说翻脸就翻脸的做派,康常在也给闹了个大红脸。
还没等她恼羞成怒的反驳,就听和贵人接着抢白说:“你不是被嘉妃斥责回去,老老实实在自己宫里吃斋念佛了吗?怎么佛祖也感化不了你这颗世俗之心了是不!见过心急的,没见过你眼高手低的,要被一个生育了两位阿哥的妃位娘娘拉下马,好歹还准备齐全了宫女太监小药包的,怎么现在忽然明白了,就算是嘉妃的位置空出来也轮不到你着急了。这是又盯上了贵人的份位了不成?”
这话就不客气了,她就是觉得有人陷害嘉妃,说也说了又能怎么样?
“嫔妾不过是问了一句,贵人何必血口喷人!”康常在握紧了帕子,眼神飘忽无助。
和贵人心里更加肯定,冷笑一声也懒得搭理她,而是回身对皇上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反正臣妾这一趟温泉行宫去的也是无事惹了一身腥。万岁爷您圣心明断,臣妾愚笨到现在也没听明白,习秋说是把葡萄籽粉给了奶嬷嬷,可奶嬷嬷人呢?都说是人死如灯灭,未必不是有人觉得死人没法开口说话了。嘉妃纵然有错,但十阿哥还小,难道万岁爷就忍心让他没了额娘?”
伊帕尔罕看着皇上的眼睛,可惜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说到这里也不免有点灰心:“臣妾乏累,就先回宝月楼了,还请皇上恕罪。”说完草草行了一礼,也不等皇上说话转身走了。
她是真的失望了,反正该说的话都说了,爱妃是你的爱妃,儿子也是你的儿子,自己都不在乎,难道等着她这个注定要做情敌的来怜悯?
众人都惊讶于和贵人的大胆,乾隆爷见了伊帕尔罕还是稍有心虚,在汤泉行宫的时候吴书来就禀过和贵人在汤池子里等着万岁爷呢!他是对美人怜爱有加,但自认为还是一个将国家大事放在第一位的圣明君主,所以纵然心里痒痒的厉害,还是照常宣了大学士后来又宣了和亲王说话。
后来福尔康带来的消息太震撼,乾隆爷心里都是永琏之死与十一阿哥,匆忙回宫。情急之下对和贵人一句安排都没有,今儿她自己追回来还被冤枉,这是恼羞成怒了!
潜意识里给伊帕尔罕找了个借口,乾隆爷厌弃的看了一眼康常在。
被和贵人这么突如其来的一闹,倒是让之前剑拔弩张的气氛消散了不少。不知道是和贵人后来的话唤醒了乾隆爷仅存的良知,还是“睿智”的皇帝也嗅到了阴谋的气息,总之嘉妃也算是捡了个便宜。
令嫔最初的设想,此次就算不能促使皇上赏了嘉妃三尺白绫,最好也是打入冷宫的。
事情都一步步有条不紊的进行,偏偏在最后盖棺定论的时候出了岔子。皇上已经起了疑心,多说多错,令嫔不敢再有动作,也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嘉妃金氏,有负圣望、秉性败坏、残害妃嫔皇嗣有违祖训,酌去其妃位封号,贬为常在移居永寿宫偏殿,无诏不得觐见。”
令嫔闭了闭眼,泪水一划而过,这就是十一阿哥的一条命啊?比起当年富察皇后死了二阿哥时候满朝风声鹤唳、内宫浮尸百里,皇上何其不公!
容嬷嬷深深皱起的眉头,恨不能夹起一只苍蝇;康常在则是面色雪白,死死的盯住自己的脚尖,脑子里满是不可置信:“不应该是打入冷宫或是直接赐死的吗?怎么作恶多端的嘉妃只是被降为了常在,哪怕是答应也好,为什么偏偏与她同样位份是常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