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宝月楼,岚嬷嬷就打开了话匣子,苦口婆心的讲了半天的情份,制衡,最后还隐晦的提醒了一句汤泉行宫。
伊帕尔罕没好意思说她一气之下给忘了,略心虚也就没有反驳,不过心里还在合计:“掩饰什么啊?不就是想说景仁宫翻身了,延禧宫势大得罪不起吗!”
出来之后,维娜拉着岚嬷嬷的手直解释:“咱们主子就是打小就心眼好,嘉妃娘娘以前是何等的威风,今儿个瞧着也是可怜。”
岚嬷嬷敷衍的点点头,心里都要愁死了。一个人犯糊涂不可怕,怎么个顶个的都拎不清楚。这是该心软的时候吗?
没张嘴还有人惦记着之前宝月楼和永寿宫走动的频繁,和贵人不仅没有避嫌,还上赶着得罪人去。万岁爷这会儿是心情好,等那天翻起旧帐来也够人喝一壶的了。
之后传来的消息倒是让岚嬷嬷松了一口气,嘉妃没死只是贬为常在,且依旧赐住永寿宫偏殿。
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和主子这运气也是没谁了,今晚不知道又有多少人睡不着觉喽!
令嫔跪在佛堂里念了一晚上的往生经,眼泪都流干了。已经放回来的腊梅陪在一边劝她:“娘娘,欲速则不达,这宫里已经没有嘉妃了。生老病死的事情多了,谁说的准呢,您好歹也顾点自己个的身子。”
“不,再没有机会了。”令嫔眼前又浮现出金氏与皇上拜别的一幕来。
从皇上金口玉言废了她的位份起,金氏竟异常的平静,不喊冤也不攀扯,只是深深的看了皇上一眼,以头触地,语气轻缓却又异常坚定的说:“妾有罪,谢皇上恩典。嫔妾无才无德不敢舔居妃位,更愧对四阿哥与十阿哥,日后必当素食麻衣,日夜在菩萨面前为皇上大清祈福。”
叩拜一礼,施然而去。
再无一滴泪,却将悲伤传到了皇上的心里。听小宫人说,皇上自打延禧宫出去就回了养心殿,就是皇后娘娘求见也未得通传。
宫里人都当是万岁爷又恼了皇后娘娘,可令嫔心里却清楚,金氏言明了不肯再出来,甚至连亲生二子都不见。
咱们的万岁爷最是心软,可金氏的自省在令嫔看来又何尝不是保全。十阿哥当天就被一道圣旨安排住进了阿哥所,往日煊赫的永寿宫迅速的萧条了下去。
莺儿没回来,是死在了慎刑司还是被重掌宫权的景仁宫赐死了?这样的消息都已经不是永寿宫能打听出来的了。
金氏守在偏殿,身边只留下了一个受过她恩惠的小宫女。
流年不利说的就是这大清后宫里了,眼瞅着大过年的死了一窝又一窝的。还没等消停下来,出门看热闹的伊答应掉进了太液池里差点喂了鱼。
“怎么回事?”乌拉那拉皇后皱着眉头问,金氏才刚刚日薄西山,这宫里就没个消停的时候。
容嬷嬷上前回话:“奴婢仔细的问过了,这伊答应在延禧宫出来又打发宫女翠鸣说是手捂子落下了,她就在太液池边上等着顺便看看鱼,后来也不知怎么就落了水。”
“那宫女说的准吗?”皇后疑心怎么就这么赶巧。
“那就是个实心的木头,正在她主子床前守着呢。伊答应宫女出身,伺候的人多有不服气,也就是这个翠鸣憨厚老实。”容嬷嬷想起那宫女来就牙疼,转而开始劝皇后:“眼下人虽然还没清醒,但是太医去瞧了都说是没什么大事。娘娘也不必为了她劳神,不过是个答应。整天跟在俞嫔身后作五作六的没个消停,她落水说不准就是踩了冰雪脚下滑了,摔上一跤长长记性也好。”
容嬷嬷没说出口的,这样的奴才秧子出身不正,摔死一个干净一个。
“奴婢听养心殿的小太监说,万岁爷下了大朝会,都这时辰了还在议政,早膳还没用呢。”
果然皇后娘娘马上不再纠结伊答应的事情,马上传了小厨房温着的参汤亲自给皇上送去了。
巧了,来献殷勤的还有和贵人,正陪着笑脸等着吴书来通传呢,远远的瞧着皇后娘娘带着容嬷嬷来了。
怎么每每帝后感情融洽的时候,就会钻出一两个打不死的臭虫来,容嬷嬷马上进入一级戒备状态,预备找准机会对着和贵人火力全开。
哎呦,沟通感情遇见人家大老婆了!和贵人尴尬的不行,想说她不是自愿的,怕都没人相信。
昨儿赌气就回去了,后来叫岚嬷嬷维娜等人劝着才意识到自己慌慌张张的跑回来是避难来了。正是要在皇上面前刷好感的时候,怎么还反而甩脸色给万岁爷看。
太岁头上动土,这是嫌命长了啊。
自由诚可贵、尊严价更高,若为活命顾,二者皆可抛!
回过神来的伊帕尔罕马上就怂了,她后来就想和皇上请罪来着,可听说皇上连正蜜里调油的皇后娘娘都没见,也就懒得折腾。预备赶个早班车的,哪承想又遇见这位祖宗了。
“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和贵人规规矩矩的行礼,丝毫不见了初入宫廷的僵硬。
可乌拉那拉皇后的脸色依然不怎么好看,无他,就是因为刚才吴书来接过和贵人提来的膳盒进去了。昨儿个晚上,皇后娘娘就是被吴书来挡的驾,皇上身边的人待着一个贵人比皇后好,这背后的含义让乌拉那拉氏实在撑不起笑脸来。
皇后寡淡的叫了起,连个寒暄的意思都没有。
伊帕尔罕也不敢多说话,怕是被人家当成了挑衅,那可就麻烦了。
岚嬷嬷分析她帮着嘉妃出头,就是间接的与皇后和令嫔为敌,一下树了两个劲敌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令嫔也就算了,早就得罪过了。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多了这一遭半遭的也没什么差别。可皇后不一样,她们比起令嫔来说都注定了是将要被历史潮流淹没的人。
负负得正,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这才是大势之所趋。
就在和贵人犹豫着,该怎么开口和皇后娘娘解释两句的时候,吴书来笑呵呵的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