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穆家村一百里处,有着一个不输于穆家村的中等村子,那便是李氏的故乡‘李家村’。李家村隔壁还有一个大村,有千来户人家,据说是前朝一个姓霍的霍氏望族的后代。霖楚国律法规定,只有千户人家以上的村子才配称作大村,才配有某些自主决定的权利。
绿意迥然、芳草萋萋的李家村透露出一股祥和安宁的气息,它背靠群山,面临汝阳县最大的镇‘小关镇’。小关镇虽然名字有‘小’一字,但它一点也不小,是汝阳县三十多个镇里面唯一一个设有镇衙的镇,镇衙的权利和县衙没什么两样,只不过是管理范围不同,县衙管理全县,镇衙顶多管理本镇和周围的两个镇,其余的一概由县衙处理。镇衙的镇长其实都是以后的县令,类似于现代所说的候补知县。
拥有天时地利的李家村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富有,反而还比不上穆家村总体的生活水平。原因无他,主要是李家村不懂得技术,而他们的里正也是正直过头的那种,不懂得讨好上面,所以每年国家发的种子,他们村领到的都是别人不要的劣质种子,能种出个温饱都是天大的恩惠了,他们不敢想象还有富余的日子。虽然他们背靠群山,但是村里面会打猎的就那么几户,并且打猎技术还不咋样,能让全家吃饱他们也不作要求了。
穆俊毅一家和李氏紧走慢赶总算在第二天下午来到李家村,没有过多包袱的他们本来可以在早上就到的,可惜他们当中老的老,嫩的嫩,能在这时候走到李家村他们也不容易了。
李氏望着在记忆深处的屋子,眼泪不自觉已经充满了整个眼眶。一行五人矗立在一座破旧的瓦屋前,看瓦屋破旧的程度来看,这家人的生活状况也不是很好,不过比那些住茅草屋的要好多了。
穆俊毅神色复杂,因为当年两家的关系他长这么大连一次也不曾来拜访过母亲的娘家,没想到在他们走投无路时能想到的却是他们。相对于他的复杂,叶氏倒漠然许多,她依旧是那副漠不关心、没心没肺的表情。穆阳童真的眼神好奇的盯着陌生的地方,因为年纪小的关系,他还不清楚父亲为何要带他们来这里。
穆雪从穆俊毅怀中下来,跑到李氏面前仰着头看着李氏。“奶奶,你怎么哭了,是不是雪儿让爹爹抱不让奶奶抱,惹奶奶生气啦”穆雪脆生生道,清脆的童音唤醒了悲痛的李氏。
李氏赶紧擦干眼泪,装作无事般抱起穆雪。“怎么会呢?奶奶怎么会生雪儿的气呢?奶奶是开心,奶奶终于回到家了”李氏否认她哭过的事实。
穆雪恍然大悟,“哦,雪儿明白了,奶奶是喜极而泣对不对。爹爹曾经说过,开心到某种程度就会掉眼泪,这叫做喜极而泣,奶奶是太开心才会哭的,奶奶,雪儿说的对不对”穆雪求夸奖的可爱表情彻底把李氏逗笑了,李氏这么一笑,再加上卸下心中的重担,李氏整个人仿佛年轻了不少。
“对对对,奶奶的宝贝孙女说的太对了,雪儿真是奶奶的乖孙儿”李氏忍不住亲了穆雪脸颊一口。穆俊毅疑惑,他什么时候教过穆雪这些话,不过看母亲终于笑了的份上他也不深究了,总之只要能把母亲逗笑,忘记那些不愉快的事,就算女儿说她掉到粪坑里面他也认喽。
“奶奶,你说错了”穆雪忽然板起脸来,严肃的表情让李氏不自觉收起几分笑容。“雪儿是女孩,将来会是和奶奶一样厉害的人,应该是奶奶的乖孙女才对。奶奶的乖孙儿应该是弟弟,弟弟乖巧可爱,还会喂鸡和扫地,弟弟将来可是和爹爹一样厉害的人,弟弟才是奶奶的乖孙儿。奶奶以后不要说错话,会被爹爹打手手的”
李氏一愣,没想到自己说的语气词会被孙女拿出来训一顿,她该哭还是该笑。说错话还要被穆俊毅打手手,先不说穆俊毅敢不敢,就是他心中的孝道也不允许他出手。不过说到打手手,李氏一个厉眼扫过去,好你个穆俊毅,敢趁老娘不注意打老娘的宝贝孙女,看来你是欠教训了。
穆俊毅接收到自家老娘的眼光,心中打呼冤枉,他疼穆雪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打她呢?宝贝女儿,你快点向你奶奶说明,爹爹没打过你呀!穆俊毅哭丧着一张脸对着穆雪猛瞧,希望女儿为自己证明清白。穆俊毅这样落在李氏眼中就成了‘要挟’自己宝贝孙女的事实,李氏阴狠狠地笑道。
“毅儿呀,你的眼睛怎么了,是不是进沙子啦”李氏阴阳怪气的语调使穆俊毅打了个寒颤,穆俊毅心里哀嚎,坏了,母亲生气了,每当母亲生自己的气时,都会喊他‘毅儿’。穆俊毅苦巴巴着一张脸,女儿啊,你可害死你老子咯。
穆雪把头转向别处,她什么也没看到。“毅儿,你还没回答娘亲的话呢”李氏笑眯眯的再问到,可是她的眼神明显在说,小子翅膀硬了是吧,敢不回答老娘的话。
穆俊毅哪敢,他立马堆起谄媚的笑容来到李氏面前。“娘亲,儿子的眼睛好的很,怎么可能会被小小的沙子迷到眼睛呢?呵呵,母亲你看,儿子从小连一只蚂蚁都不忍心踩死,怎么会出手打‘人’嘞,是吧,母亲”穆雪把头埋在李氏怀中,她什么也没听见,这个怂货她不认识。
穆阳张着大嘴巴,眼睛直直的看着自己的父亲,似乎眼前之人不是他的父亲一般。穆俊毅汗颜,要不是李氏在边上盯着,他面对儿子不可置信的表情,穆俊毅可能会把穆阳抱起打两下小屁屁。丫的,你那是什么表情,我可是你的老子。
李氏哼了一声,没再出声,穆俊毅松了口气。在不知不觉中,原本从穆家村离开后的沉重在他们‘玩闹’中消失不见了,仿佛在穆家村发生的一切都不曾存在过,他们又回到从前的无忧无虑。
叶氏淡漠的眼睛略过疑惑,探究的目光直视李氏怀中的穆雪,穆雪看似不经意的举动却让原本沉浸在痛苦当中的穆俊毅和李氏二人忘记了痛苦,虽然这有可能是暂时的,但不得不说这样做却是最好的。对于即将要面对的亲人,笑脸总是胜过哭丧着一张脸,没有人会愿意见到带着哭丧的脸拜访自己的人,何况,这样做也可以让李氏的家人少一份担心,对接下来的现实也会容易接受一点。
穆雪举动是真的无心还是有意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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