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襄离已洗漱完毕,正躺在软榻上跟晶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我直接翻窗进去,倒在了安襄离的床上。
安襄离一吓,见是我后松了口气,也没立即问我半夜三更的怎么来了,只是着晶莹去给我温了一盏牛乳子逼着我喝了。
我皱着眉喝完了牛乳,漱了口,重新栽倒在床上。
安襄离又嘱咐了晶莹今夜我来的事绝不能跟人提起后才将她打发出去,然后低着头用下巴夹着一本武侠小说也爬上了床,躺在我身边静静的翻书看。
我闷头闷久了,翻了个身蹭到她身边哭唧唧的看着她。
她几乎是立刻就放下了手中的书,扭头问道:“说吧,谁惹你了。”又扬了扬小拳头:“我帮你教训他!”
“我自己。”我特别委屈,一开口眼泪噼里啪啦的掉下来了。
安襄离懵了,几乎是下意识的用手接住了我的眼泪,也忘了去拿手帕,就这么用手托着,给我一种我的泪水特别珍贵特别神圣的感觉。
她见我只哭不说话,急得眼眶都红了:“你别哭,怎么了?你告诉我。”
我哭着摇头:“我不告诉你,我告诉你了你就会讨厌我,所有的人都讨厌我,我不能让你也讨厌我!”
安襄离道:“我不讨厌你啊,一点也不讨厌你。真的,要是讨厌你我当时是死活不会让你上我的马车的,也不会跟着你闹,也不会把你带回侯爷府,更不会在惹怒父亲的情况下还要跑去宫里见你。真的,阿流,你放心,我永远不讨厌你。”
我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即使、即使我以前是个大坏蛋?”
安襄离连忙接我的话:“你现在也不是什么好人啊!”
“滚。”我哭道。
又被她轻言细语的哄了会儿,我总算止了哭,用她泛着幽兰香气的手绢惊天动地的擤了把鼻涕,这才跟她说了今晚的事情。
安襄离听完,神色也没什么变化,而是盘着腿坐起来给我分析情形:“这么说来,你之前因为某个人把桑家大小姐打死了,所以桑丞相对你怀恨在心,处处给你下绊子?”
“嗯。”
“那是不是他给你下的药让你失忆的?”
“不知道,”我老老实实的摇头,“如果我真的被他控制住了,他为什么要那么麻烦的给我下药?依照他的恨意,他直接杀了我不还干脆?”
“啊,这么一来,导致你失忆的另有其人?”
“我不知道。”按照魏子明的描述,我以前如果真的是那么令人讨厌的人的话,想要害我的人应该不少。
“阿流,会不会是安云落啊!”安襄离突然道,“你不是说她是你失忆后见到的第一个人吗?她非得不告诉你你的真实身份还变相软禁了你八个月。”
一说起樱落的坏话来,安襄离就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一脸没跑了她才是始作俑者的模样。
我想起在山上时偷听樱落的谈话,分明有人是让樱落除掉我,可樱落坚决不从,从此可见樱落应该对我并没有什么坏心。我抓了抓头发,支吾道:“二小姐应该不是这种人吧。”
“反正你就觉得她好!”安襄离生气了,掀被子捂住自己的脑门。
“你又这样,捂着被子对身体不好,松开。”
“不松!”
“松!”
“不!”
“松!”
“就不!!”
我啧了一声,翻身压到安襄离身上,四肢离地,身上的全部重量都压在她身上:“那你就这样睡吧,我这么睡也挺好。”
安襄离挣扎。
我感慨的摸了摸肚子:“晚膳吃的不少,可能又加重了体重。”
“滚下去!”安襄离呼吸困难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
“哦?”我侧目,隔着被子看她:“那你出来吗?”
“你下去我就出来!”
我从善如流的下来。
安襄离掀开被子,重重的喘了几口气,因呼吸不顺脖颈都憋的泛红。她恨恨的挖我一眼:“重死了!”
“承让。”
她炸了:“没夸你!”
我笑了,掀开被子滚进去:“睡觉。”
“嗯?不继续讨论你以前是什么人了?还有谁可能会害你之类的?”
“等我记忆再恢复些再说吧,现在就这么几个片段,连一条线都串不出来。”
“嗯也是。”安襄离闭上眼,复又睁开,踹了我一脚:“往边上点,挤死我了!”
“不嘛不嘛,人家冷冷。”我贴的更紧。
安襄离推了推我,见我纹丝不动还有打鼾的趋向,不可思议:“鸠占鹊巢?你要不要脸啊?”
我闭着眼哼了一句:“没有怎么要?”
安襄离静默片刻,释然:“也是。”
刚闭上眼睛,再次睁开:“不行。”
我困得没脾气了:“又怎么了!”
“熄灯!有光我睡不着。”
“我不去,被子外面好冷。”
安襄离:“你不去还想让我去?”
“我是公主!”我抗议。
安襄离:“你公鸡你也得去!要不然熄灯要不然从我家滚,自己选!”
我哭丧着脸爬起来把灯熄了,重新爬进被窝里准备睡觉。
还有点羞涩:“这是我们第一次一起睡呢。”
安襄离又往墙边靠了靠:“别恶心我,快睡,你天亮前还得回去上朝。”
“哦!”我闭上眼睛,很快睡着。
迷迷糊糊的,似乎听人轻声叹息:“以前是符泠,现在是老二,什么时候才轮得到我啊。”
第二天天没亮我就起身了,安襄离睡得熟,丝毫没有察觉。我穿戴完毕准备趁着天色没亮赶回宫中。临走之前看她安静的睡颜,突然起了坏心思,用毛笔在她脸上画了只乌龟,还把龟壳涂黑了。
想了想她醒来气的跳脚的样子,我很满意,愉悦的回了宫。
下了朝,去太后宫中问了安,恰巧遇见我那九岁的皇弟在寿康宫大闹,非要出宫玩。谁敢说不就要打人家,小小年纪性格极其暴虐。他与我不是一母同胞,我又失忆了,所以对这个小鬼一点感情都没有。
看着他闹,我去他的布兜里翻出功课,上面是抄写着十遍三字经,字迹有些潦草,看来是熬夜写的。
我把三字经放在蜡烛上烧了。
小鬼头发现后,心肝肉似的大叫,差点气晕过去,立即跟太后告状,说我烧了他好不容易写的功课。
我一脸严肃:“皇姐身为监国公主,怎么可能做那么幼稚的事?是你没写罢?”
太后笑望我一眼,表示相信我的话,又催他该上学堂了。
小鬼头哭着走了。
傍晚听宫人说,小鬼头被夫子打的手都肿了,还得留在学堂里继续抄写三字经。
我表示了唏嘘和心疼,然后派人撤掉了他的火炭。
笑话,朝中财政本就赤字,哪还有闲钱让他挥霍?
我这么想着,吃了个燕窝粥睡下了。
又过了一两日,安襄离没来宫里跟我拼命,而是派晶莹来传了话,晶莹生动的演示了一遍安襄离气急败坏的样子,并形象的传达了她对我怒斥。
我笑得不行,让人把御花园里养的乌龟捞上来给她送了去。
三个时辰后宫人来回话,说四小姐把乌龟全炖了,炖的汤一滴不剩全喝了。
我说好,她爱喝就继续送。
樱落和符泠不在的这几天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又过了四五天。在没有安襄离和魏子明跟我斗嘴的日子里,我无聊的像一条腐烂的咸鱼。在我几乎憋在宫中快沉闷死的时候,终于收到了她们二人的回信。
我先打开了樱落的信,与她人一样,她的字迹也是透着一股温柔和煦。
信中首先问候了一下我,然后说了她与符泠救灾的事情。并交代了一些当地的风土人情,讲了几件趣事,委婉的表达了一下对我的关切和思念。信的最后一句是:“我见了一玉簪,与你极相称,问阿泠,阿泠却说你戴不好看,也就没买。”
我收了信,差点咆哮出声:这个该死的符泠!自己不送我东西就算了,还不让别人买东西给我!究竟是什么心思!我也想收礼啊收礼!再说我这么漂亮戴什么不好看?!
我真是一度怀疑,我以前真的喜欢她还是另有目的。
肯定不是真喜欢她,我又不贱!
咳。
符泠的信也送来了,装在一个黄色的信封中,封口死死糊住。
我拆开信,差点没气死。
她并没有给我写信,这信封中的信是我写给她的那封,她唯一做的只是用赤色的笔圈出了几个字,下面附言:身为公主竟还写错字,浮躁!
我气的刚要把信纸和信封连带着揉烂,结果感觉到信封中有一异物。倒出来一看,是一只做工精巧的碧玉簪子。
我重新打开被我揉烂的信纸,在背页看到一行正楷小字:这簪子你戴一定很丑。
“来人,”我的声音阴沉的可怕,“把我的五十米琉璃双刃大砍刀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