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说的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的?都是骗人的。”这是夜戬这两天时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第一天,夜戬本以为紫云昭和高阳彩儿会十分热情将自己留在家中做客,他便很有兴致的从里到外的参观了那所已经焕然一新的小院子。
夜色渐暗,紫云昭突然问远方的客人:“你怎么还不出去寻个住处?难不成要在院子打地铺么?如果你想,我也是不反对的。”
夜戬将将要递到嘴中的半块月饼生生的定在了门牙外面,“你这里两间屋子,我完全可以将就将就睡在里面的。”
紫云昭十分不赞成的说道:“一间是我的,一间是彩儿的,你到哪里将就?”
“我不介意和你睡在一处的。”夜戬想了个折中的方案。
紫云昭很快的否决掉,“我介意的,我是不会同意你上我的床,不,连屋子都不能进,因为我不习惯。”
夜戬迅速的将手中的半块月饼解决掉,谄媚的对着高阳彩儿说道:“那咱俩挤挤呗?我不上床,只睡在地上的竹榻上。”
高阳彩儿觉得夜戬的提议很有建设性,即解决了紫云昭的不习惯,又解决了夜戬的睡觉问题,刚要答应,黑着脸的紫云昭迅速的打断她的话,“我不同意,男女授受不亲,想都不要想。”
夜戬也不高兴了,“又没睡到同一张床上,哪来的亲不亲,做神仙的,活久了什么没见过,何必拘泥于这些虚礼。”
紫云昭一把将还待滔滔不绝的夜戬扔向了院墙外面,并且迅速的将大门上了锁。
“你这是做什么?夜戬好不容易来一次,你怎么能这么对待客人呢。”
高阳彩儿起身奔向门外,就在即将踏出大门的前一刻,紫云昭将她逼停,“你莫要急,我是要带他去找住的地方,为了节省时间才将他扔出去的。”
“你要带他去哪里睡觉?”
“自然是去寻一个舒适整洁的客栈了。”
在紫云昭的强迫下夜戬在据说是平阳城内最大的一家客栈住了下来。
“夜戬走了?”高阳彩儿看着墙头问道。
紫云昭顺手将一件披风披到了高阳彩儿的肩头,回答说:“走了。”
高阳彩儿拢了拢披风,意味深长的说道:“我怎么觉得接下来还会有更多的人寻来呢。”
“也许咱们平静的日子真的要结束了。”紫云昭目色深沉,看着与高阳彩儿一样的方向。
他不知高阳彩儿在想什么,是在担忧父母兄弟的情况,还是在思考未来的路,也许她在后悔刚刚做的决定也不一定。
想到这些,紫云昭突然有些恐慌,这两年的时间里,他们生活在一起,自在轻松惬意,如同普普通通的一对儿人间夫妻,恩爱有加,高阳彩儿似乎也接受的这样的日子,逐渐的融入其中,他看着高兴,因为这儿终于像两人的家了,但随着夜戬的出现,好不容易维持的美好与平静瞬间被击碎,他其实是怨恨夜戬的。
高阳彩儿的目光始终未离开院墙,一堵不算高的墙,墙里墙外就是两个世界,里面是她向往的宁静的家园,外面则是不断的猜疑误解和众多复杂的目光。
高阳彩儿之所以选择不回去,不是因为她笃定父母亲不会分开,而是不愿也不敢面对亲人们的质疑和失望,见了面如果问她过得好不好?不好两个字是肯定说不出的,说好又觉得对不起家人在两年间的担忧和奔波。
当日信誓旦旦的要与紫云昭划清界限,口口声声的终身不嫁,如今都变作了笑话,回去了,众位熟悉的不熟悉的仙友们又会将她架到到舆论的风口浪尖上,想想真是有些害怕。
“彩儿,咱们成亲吧。”这句话不轻不重的落在了高阳彩儿的心里,没有想象的那般难以接受,也不像别人一样热血沸腾,一切那么自然,自然的那么让人感到舒服。
高阳彩儿很平静的答道:“好,成亲吧,跟邻居们说一声,请大家到家里面吃顿饭,哎,到时候肯定会落一身的埋怨的,大家还以为咱们是真夫妻呢。”
紫云昭搂住高阳彩儿的肩膀,缓声说道:“不怕,有我呢。”
高阳彩儿没有提及仙界的朋友,紫云昭同样没有提及,他们想的是一样的,只想要一个属于他们的平静愉悦的婚礼。
成亲礼定在了五日后,高阳彩儿和紫云昭挨家挨户的走了一圈,将这件喜事与大家分享,并诚挚的邀请左邻右舍到家里面来吃喜酒。
除了收到祝福外,他们收到的更多的是诧异的表情和吃惊的目光。在凡界,男女之防虽没有被看的很重,但没有成亲便住在一处还到处娘子相公的喊着,绝对算是异类。如果不是紫云昭之前将县令的七旬老母的疑难杂症治好了的话,他们二人绝对会被当做不正之风的代表被抓起来游街的。
既然敲定了婚礼的时间,高阳彩儿结束了闲散度日的时光,变得忙碌起来。
家里面太素气了些,成亲就要有成亲的样子,于是高阳彩儿跑到临县找了个不错的布庄,买了两匹上等的红布,在紫云昭的努力下,两人的房间和院子中焕然一新喜气洋洋。
高阳彩儿又想到婚礼那日要宴请宾客,家里的碗筷不够,便又到各家张罗的借了些碗筷,紫云昭本想买些现成的,被高阳彩儿严肃的制止了:“只成个亲,添置那么多的碗筷,咱们日常也用不上,岂不是浪费,在这平阳城中,就属咱家吃得好喝的好住的也好,早就惹得大家眼红心热了,所以,咱们尽量低调一些吧。”
各种硬件设施准备好后,高阳彩儿又一头扎进了菜谱的研究中,本想将日常在家中吃的叫紫云昭做上一桌,却又觉得太过招摇,于是便选了几样吃着可口、程序不复杂,用料不奢华的菜式。
一切准备妥当,距成亲的日子还有两日,无事可操心的高阳彩儿才开始紧张起来,进入到了婚前恐惧症的阶段。
紫云昭感应到了高阳彩儿心绪上的变化,十分体贴的安抚了一番,又请来邻居李大嫂和王大娘对高阳彩儿进行了一番深刻的思想教育,才使得高阳彩儿将将平静了一些。
即使这样,紫云昭的精神丝毫没有放松,他最担心的就是高阳彩儿会突然后悔然后一声不吭的离家出走,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于是自紫云昭在这两天的时间里,对高阳彩儿日防夜防,像看贼一样看着她,时刻不允许她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内。
紫云昭做的太过明显,迟钝的高阳彩儿也越发的感到了不自在,试想一下你吃饭的时候盯着你,你喝水的时候盯着你,你睡觉的时候盯着你,但是你在上茅房的时候也盯着你,谁能忍?
终于忍不住的高阳彩儿爆发了,“紫云昭,你发什么疯?我现在要去上茅房,你杵在茅房门口干什么?”
紫云昭小心的陪着笑脸解释道:“我只是怕你无聊,想陪你说说话。”
“我上大号说什么话,聚精会神还来不及呢。”高阳彩儿完全不接受这个解释。
紫云昭脸色涨得通红,又寻了一个借口:“我是担心你一个人害怕。”
高阳彩儿双手叉腰,手指青天,“朗朗乾坤,青天白日,我在自己上个茅房有什么可怕的。”吐沫星子喷了紫云昭满脸满身。
紫云昭胡乱的抹了一把脸,耍起赖来:“我不管,你上你的茅房,我就站在这里,绝不打扰你。”
高阳彩儿被气得眼睛上翻,一脚将紫云昭登出三丈开外,并威胁到:“你若敢离这茅房的距离短上三丈,这亲我就不结了。”
打蛇打七寸,与人对峙最重要的就是要抓住对方的命脉,很显然,高阳彩儿深谙此道,一句话便将紫云昭刚刚迈出的脚顶了回去,并自觉自动的又往后推了三步半。
高阳彩儿十分满意的进了茅房,足足在里面蹲了一刻钟才出来,神清气爽的搂着紫云昭的胳膊说道:“我刚刚在里面想明白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紫云昭担忧的看着高阳彩儿。
高阳彩儿趴在紫云昭的耳边说:“想明白了你这两日的无端变化为哪般,你放心,我是不会不告而别的。”
紫云昭默然,心想原来重要的事情你都是在茅房想明白的。
不过对于高阳彩儿的态度是非常欣赏的,既然已经确定了高阳彩儿的心意,紫云昭也就不再无时无刻盯着高阳彩儿了。
转眼间,距离成亲礼只有一个晚上了,看着满室的红绸,不仅整个房子充斥着喜庆,就连住在里面的人也洋溢着喜气。
紫云昭不舍得睡觉,高阳彩儿是睡不着,于是两人便坐在院子中数星星。
正当高阳彩儿数的迷糊的时候,突然自天边出现一朵红云,并且朝着他们的院子迅速移近,紫云昭迅速起身观察,脸色异常的难看。
红云准确的落在了院子正中央,来人是一个头上长犄角身后长尾巴,全身红的如火一般的男子。
红人儿第一时间跑到紫云昭的面前行礼参拜:“麒麟拜见太子,娘娘病重,请太子速速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