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嚯,你就是那个背叛者之子?我看也没多个什么三头六臂嘛。”
“光是祈祷的话可救不了咱们啊,艾蒙。得砍死这群混蛋咱们才有活路啊。”
“你也没通过考试?不会吧?”“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不会发生的。”
“朋友吗?看来我可以稍微替自己高兴一下了啊。”
“那家伙放弃了成为骑士的机会,选择继续留在学院里做一个见习骑士,就是这么简单。”
过去的一幕幕如同一张张被定格的画面一样在艾蒙的脑海中闪过,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共同经历了这么多,而那回忆中的身影此时却融汇成了一个人,倒在了他的身前。艾蒙怔怔的注视着威特,心中的那股怒意在他提起剑的那一刹那便已烟消云散,先前的那份愤恨与决绝在此刻就像是顽童的谎言般可笑,尽管他嘴上说的毅然决然,但当他举起剑朝着威特刺过去的一瞬间却已然杀意全无,就算他明白这样天真的举动也许会为自己带来灭亡。可让他没有预料到的是,就算威特的速度显然比他要快许多,但在他们交汇的一瞬间,他却清楚地看见威特那如同魔鬼般的手爪在快要临近自己头部的时候,忽然向一旁毫无预兆地偏了过去,而也是在这时,艾蒙手中的剑直接贯穿了他的身体。
“……你明明在刚才可以杀了我……为什么……”
“咳……咳……”跪倒在艾蒙肩头的威特猛地咳出两口血,鲜血顺着艾蒙的肩膀一滴滴滑落,将他褐色的衣服染上了一片猩红。他望着艾蒙,竟不自觉地笑了起来,“因为……你是个笨蛋啊……既然……举起了剑……那就必须有……斩杀对方的……决断才行啊……”
“该死的,你们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珊拉愤怒地冲到艾蒙身旁,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威特,“克里森!克里森!你怎么样了!”
“啊……哈……能……怎么样……快……死了呗……”威特靠在艾蒙的肩头,他的神智似乎恢复了一些,虽然嘴角仍挂着一抹笑意,但比起之前那虚假癫狂的表情,现在的笑容中却仿佛更像是一种放下一切是释然。
“别说傻话了!咒自己死的台词根本不适合你!”珊拉焦急地望着艾蒙手中的剑,虽然威特的伤口上一滴血都没有流出来,但从他那开始变得惨白的脸上,能明显地感觉到他的生命正在快速地流逝。她愤愤地咬着牙:“可恶,现在拔出来的话会大出血的!但是不拔的话……”她望着愣在那里的艾蒙,大声地骂道:“你还愣着干什么?!快救人啊!!”
“别……别费劲了……”威特又咳出一口血,“……别……为难艾蒙……他……做的没错……”他艰难的将头挪到艾蒙的耳边,吃力地道:“我……早……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在那次……你说我一直在笑的时候……我……就明白……我可能已经……没办法回去了……”
“别说话了克里森,你忍耐一下……我这就叫人来!”说着,珊拉便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一颗信号弹,正准备朝着天空发射时却被威特拉住了衣服。
“别……别瞎忙活……来不及的……”尽管此时他脸上的表情很是狰狞,但他还是艰难地向珊拉挤出了一抹微笑。
“一直以来……不停有……混乱……的声音……在我的脑子里回响……似乎只有……我不断地去攻击周围的一切生命……才能让我勉强维持理性……却不知……在我放纵自己的同时……却也……早已失去了理性……”
“别再说了……威特。”艾蒙使劲摇着头,愤恨地喊道:“这不是你的错!”
“不……当我找到……这个满是尸体的……房间的时候……我甚至一度……还很兴奋……因为……看着这些尸体……竟反而……让我产生了一丝快感……”威特紧咬着牙,带着深刻的悔意自责道:“……这……真是……罪恶啊……”说着,他止不住地咳嗽起来,每一咳都伴随着大量的鲜血,在此时,他们脚下的地面上已经几乎完全染上了威特的血。
“找到这里?”艾蒙先是一愣,接着,他感觉到威特的身体似乎正开始慢慢变沉,“威特!威特!别睡!”他焦急的呼喊着他的名字,而威特的眼神却已经开始变得越来越迷离,“艾蒙……永远不要自责……这……对于我来说……是一种救赎……咳……咳!……所以……你也永远……不要放弃对自己的……救赎……”说到这里,他直勾勾地盯着前方的墙壁,竟开心地笑了起来,“看呐……我看到光了……”
“……”珊拉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但在那里的,除了一堵破败的墙壁之外什么都没有,在这一瞬间她明白了什么,紧接着,泪水仿佛一股涌动的清泉一般止不住地从她那宝蓝色的眼睛里流淌下来。
望着那道无形的光,威特的表情渐渐地缓和下来,似乎在这一刻,耳边不断响起的那些疯狂的低语终于被平息了,在这一刻,他仿佛看见了一双满含着温暖的手臂正缓缓将他拦在臂弯里。
他感受着这宁静的温度,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是吗……我……得到宽恕了吗……”随着他那渐渐远去的声音,他缓缓地合上了眼睛。
珊拉望着在艾蒙肩头逝去的威特,冲艾蒙失声般地喊道:“为什么!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和克里森会刀剑相向?!”
艾蒙扶着威特冰冷的身体,将他缓缓地平放在地面上,把剑从他的身体里抽出,而剑身上沾着的血很快就被剑吸收殆尽,为什么?他自己也想知道为什么,明明已经做好了觉悟,明明已经决定不再迷茫,却为何,会感觉到一股钻心的疼痛?就好像是手中的那柄剑在刺穿威特的同时,也刺穿了自己一样,他感觉到自己握着剑的手在止不住的颤抖,在这一刻,他甚至觉得自己成为了一个屠夫,一个杀害了自己最好朋友的凶手!“我不得不这么做,珊拉小姐,因为笑魇症……把威特变成了一个杀人魔……所以我必须要阻止他!”面对珊拉的质问,他感觉自己的回答就像是一个杀人犯在为自己的犯罪行为狡辩,他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罪恶感,这股罪恶感正渐渐地将他拖入深渊,而他却只能站在原地,任凭那黑暗的侵蚀却什么也做不了。
而这样敷衍一样的回答也显然不能说服珊拉,“笑魇症?杀人魔?!你有证据吗?!凭什么这么说?”
“已经有很多人死在他的手上了!”艾蒙转过身去,伸手指着那条满布尸体的秘密通道,神色痛苦地说道:“死在通道里人,地下竞技场里的那些士兵,还有赛德梅尔的大火,难道这些还不够吗?!这场杀戮早在几个月前就已经开始了,而在这里面躺着的,就是这里的受害者,这就是幽灵目击事件和人口失踪案的真相!”他将缠绕在心头的质疑一口气全都抛了出去,也许是希望这些能够缓解他内心的焦躁与矛盾。
但听完艾蒙的话,珊拉却望着他摇了摇头,“不,塞维尔,你错了,而且错的很离谱。”
“什么意思?”
“别的先不谈,就说赛德梅尔的大火,我之前有问过守卫,他们说那晚袭击他们的男人用十分暴力的手段想要冲进村庄,也是在双方争斗的过程中村庄才会被点燃,但是,那些守卫们却没有一个受到了实质性的伤害,倘若真如你所说的,克里森已经变成了杀人魔,那么那些守卫又怎么能够毫发无伤地从他的手底下脱逃?”
“……也许是在那时恢复了意识?”
“不……我想更可能的是,他并不想伤害那些无辜的人吧?”
“这……”
“还有,他刚刚说,‘找到’这个满是尸体的房间。也就是说,这里的尸体在威特找到这里之前,就已经存在了。”说到这里,珊拉神色一凛,喃喃问道:“塞维尔,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从一开始你就想错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