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海是在朝阳宫外守夜的奴才。
这守夜的活本来应该让更低职位的太监去做,可元慕疑神疑鬼的总不放心旁人,故而只能让乔海受累。
守夜这么多年,入了夜元慕和嫔妃在宫中闹出什么样动静的时候都有,按说乔海已经见怪不怪了。
可从前再怎么闹,最多到了子时也就歇下。
今日一连召幸了三名嫔妃不说,闹到四更天了里面的动静还是极大。
眼见就要到上朝的时候,乔海打着哈欠轻叩寝殿大门,浅声道:“皇上,可该歇息了。”
然而元慕却并没有理会他。
就这般,与那三名新妃闹腾到了五更天明,元慕才悻悻作罢。
乔海伺候他更衣的时候,见他眼底的红血丝与眼下的乌青十分明显,吓得不轻,“皇上,您......您可得保重龙体呐!”
“朕身子好着呢,不用你操心。”
*
新入宫的嫔妃去给宋昭请安的时候,昨晚侍寝的那三人并未来。
宋昭倒没说什么,反倒是嘉妃先呛声道:“这是怎么个意思?哪有后妃第一日请安便来迟的?去,给本宫把她们押过来。不给她们点颜色瞧瞧,怕是不知道什么是规矩。”
宋昭扬声道:“不必了,由着她们吧。”
“贵妃娘娘?”嘉妃多少有些诧异,“刚入宫不立住规矩,往后她们更要蹬鼻子上脸!娘娘是宽仁待下,但也不能一味的退让,反倒让她们以为自己威风。”
宋昭笑而不语,冲棠惢使了个眼色。
棠惢捧着一本净事房的记档递给嘉妃,嘉妃翻阅后大为震惊,“这......怎会有这样的事?一夜里竟让三名嫔妃同时侍寝?奴才们也不拦着吗?”
“皇上心意如此,谁敢拦着?命不要了?”
颖妃也觉得此事不妥,“贵妃娘娘多少也得规劝着皇上点,他这样纵着自己,总是不好。”
“本宫可不敢劝。”宋昭笑得无奈,“大伙儿都知道选秀那日皇上险些和本宫翻了脸,若是本宫此时去劝,皇上在兴头上,本宫岂不更是往枪口上撞?这样吧,你们谁有那个信心可以劝说皇上,本宫即刻安排她去朝阳宫面圣,如何?”
“贵妃娘娘深得皇上宠爱,连您都不敢去说的事,咱们谁又有那个胆子?”
“盼着皇上只是图个新鲜,过两日会玩腻了就会冷了她们。”宋昭冷冷叹息一声,“今儿都散了吧。”
众妃离去后,宋昭回了内寝。
棠惢脸上蒙着白纱,正在一个蒸屉前熏着衣服。
见宋昭来,她连忙给宋昭也递上了一方掩鼻的帕子。
宋昭看着朦胧而起的乳白色蒸汽,好奇道:“这是在做什么?”
“怕狗皇帝精力不够,于是用些催情的香粉来熏衣,等夜里替身萝卜去的时候将衣服脱在寝殿里,他一闻到这香味,必然生龙活虎。”
宋昭笑,“跟着我久了,你这鬼点子真是越来越多。”
后来一连几日,元慕都是宣旨让那三人共同侍奉他左右。
后宫里的嫔妃、奴才都知晓此事,大家私底下也都在议论着。
前朝与后宫一墙之隔,流言蜚语顺着风声也能传出去。
这日早朝的时候,文官和武官因为纳税的事情吵得不可开交。
而本该静心聆听朝政的元慕,却在这样吵闹的环境中睡着了。
两拨人的争执之所以停下,是因为元慕的鼾声响彻云霄。
大伙儿目光齐齐投向他,几乎都被石化了。
“皇上......皇上?”乔海凑上前唤了元慕两声,哪知道他咂咂嘴,换了个姿势,睡得更舒服。
乔海一阵尴尬,无奈之下只得推了元慕一把。
“啊!你个小坏蛋,朕这就来给你止止痒~~~”
元慕下意识说出的这句梦话引来满殿哗然。
乔海只得用力将元慕摇醒,他这才擦了擦口水佯装清醒道:“说到哪里了?众卿家继续。”
“皇上,您这些日子上朝的时候总是浑浑噩噩,气色看上去也十分差,可是病了?”
朝臣们无一不知元慕入夜后在朝阳宫夜夜笙歌的事,但总也不好将这事问在台面上。
如此迂回的说法,其实也是在提醒元慕。
可谁知道这个傻子竟然顺杆爬,打了个哈欠道:“朕这几日偶感风寒,身体欠佳,实在是体力不支。今日便退朝吧,有何事来日再议。”
说完,也不顾满殿沸沸扬扬的议论声,自顾拂袖去了。
回宫后,他便一头栽在床上,睡得昏天暗地。
宋昭是在午时过后去朝阳宫寻他的,乔海说他还睡着,宋昭便在寝殿里候着他。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他才懒懒地睁开惺忪睡眼。
一睁眼,看见宋昭就坐在自己身旁,于是吓了一跳。
“贵妃!?你何时来的?也没个动静,是要吓死朕......”
“臣妾来了有一段时间了,也并非没有动静。是皇上睡得太沉,没有察觉到罢了。”
元慕起身,拢了睡衣走到暖座旁替自己添了一盏茶,“来寻朕有何事?”
“其实也不是臣妾要来的,实在是后宫的那些姐妹们将臣妾逼得没有办法。”
“哦?他们逼你做什么?”
“是因为这两日皇上召幸三名新入宫的嫔妃的事,后宫里说了许多不入耳的话。”
元慕眉尾一挑,横了一眼宋昭,“什么话?”
宋昭摇头,“说了是不入耳的话,臣妾自然不好与皇上说,免得惹了您不豫。说来说去,无非就是嫌您让她们侍寝的时候多了。不过是妇人妒忌言语,皇上不用放在心上。”
元慕本以为宋昭来是兴师问罪的,她这番说辞,是元慕没有料到的。
“贵妃觉得如何?”
“臣妾?”宋昭笑笑,“后宫是皇上的后宫,皇上按着自己的心意来何错之有?臣妾不过是身居高位,被那些姐妹们逼着来与皇上说这事,臣妾也是无奈。臣妾私心里倒觉得这并非是个什么大事,最重要的是皇上喜欢。”
元慕上一刻还紧绷的眉头霎时舒展,露出满面笑意,“知朕者,莫过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