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二章你亲爱的卡文迪什小姐
那些骑士和侍从继续保持沉默,贞德眼里的情绪则逐渐减弱下去,变成苍白的追忆。她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可想起身后的侍从,又住了嘴。
她让骑士们退下了,一些人跟随着拉米罗走了出去,另外一些——包括刚从勒斯尔乘船至此的侍从——则跟随引路的祭司退入议事厅。
“你还要讨论什么?”
贞德朝关死的门看了一眼,直接把他一把拽到眼前。
“现在查吉纳要塞是苏拉斯摩的,苏拉斯摩则是光明神殿的。”她说,“我知道你和他的私生子伊吉萨关系很好,你甚至还打算帮他捞出他的情人,但你最好不要把你那些见鬼的巫术透露出去,否则我们就完了。”
伊吉萨·克里加特斯,苏拉斯摩将军的私生子,间谍总管,在法里夏斯有个情人。法里夏斯失陷后,他和他的情人就失去了一切联系。当然,苏拉斯摩肯定不会帮他私生子捞情人的,帝国也根本没有赎买制度,只会把原来的贵族贬作奴隶。
“也许你能和我撇清关系。”
贞德的表情很不耐烦:“这毫无意义,每个人都会知道我们有什么问题。”
“但这样可以拖延时间,你不是圣女吗?”
“拖延什么时间?”贞德反问,“凭什么我要把我和你的关系遮遮掩掩地挡住?圣女算是个什么玩意,玻璃做的装饰品吗?摔一下就碎了?男人碰下一下就破了?”
萨塞尔耸耸肩,盯着他被揪住的衣领:“大概就是用来象征神谕的......”
“我不喜欢你的态度。”贞德厉声道,“萨塞尔,你给我记住,我不是神谕赐予的象征,我是神谕赐予的刀剑!我带来的不是救赎,我带来的是苦痛!我要做的不是解放一个国家,我要做的是打碎邪神的眷属强加在虔诚信徒上的枷锁和苦难!我要做的是将顽固不化的渎神者丢在光辉的火焰里,让他们得到净化!”
“那么,区别在于何处呢?”萨塞尔平静地问,“贞德阁下?”
“区别?”贞德的语调中带着惊奇,又把他扯了一把,“萨塞尔,我掌握权利,我主导战场,我的意志所向的地方就是虔诚的信徒们剑锋所向的地方。我只接受建议,我不接受自以为是的命令,萨塞尔——只是,最近!似乎全世界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是权威的战术家,甚至包括他们的亲戚,对吗?”
“你马上就要迎接一批认为自己是权威战术家的虔诚信徒了,他们也会觉得其它人——只要不是他们的亲戚——都是蹩脚的脓包,是靠关系上位的蠢猪。”
贞德哼了一声,没理会他的嘲笑。
“这就是神谕赐予的象征和神谕赐予的刀剑的区别。”她说。
“是的,我非常明白,贞德,你迟早要继承裁判长的地位,是吗?”
贞德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微笑:“啊......萨塞尔,不用阁下这个敬称了吗?”
“就像我曾经说的,”萨塞尔平静地答道,“和太过遥远的距离一样,太近的距离不可能神圣。”
“不,”贞德摇摇头,就像是不想对萨塞尔的评价做出任何回应,“萨塞尔,你陈述的所有怀疑和看法,根本就是亵渎,是动摇,你明白吗?”
“还是那句话,就像我曾经说的,”萨塞尔平静地答道,“任何事都有可能,任何事......也都能怀疑。”
“那我能怀疑米特奥拉那天见的人到底是谁吗?”
阿尔泰尔吗?看来这位公主殿下也很明白,扛着我去见贞德会导致很糟糕的后果。
“我猜是米特奥拉和帝国的探子里应外合,”萨塞尔道,“我建议你代表裁判所主导一场审判,然后从光明神殿驱逐她。”只要光明神殿能驱逐米特奥拉,我就有把握将她拉到我的阵营里。
她松开手指,拿拇指和食指用力压住眼睛,无可奈何地道:“我就不该问你这种事,萨塞尔,你这个见缝插针搅浑水的渎神者。我真是个白痴。”
“那你还有什么想问的?除了宣布你的身份和地位之外?”
“给我化妆。”
“你可以找贵族的侍女。”
“水平太烂了。”
“你当我是你的侍女吗?”
“你不是吗?”
“不是。”
“不,你是,把摆在梳妆台上的东西拿起来,先服侍我洗头发。我很累,我连手指头都不想再动一下了。”
萨塞尔耸耸肩。他站到她身后,解开她的缎带,拿手指梳过她的头发,接着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你的地位越来越高了,贞德......你也离过去那个独来独往的裁判官越来越远了,多么悲哀,是吗?”
“你装模作样地唉声叹气个什么,萨塞尔?”贞德扬起眉毛,“莫非我还要一直陪你在那个傻不拉唧的卡斯城里到处乱晃吗,你当我怀念那种鬼地方,就因为我在那里和你有见鬼的回忆?回忆?我才不在乎过去的回忆。我只知道,我最不想见到的人里有两个在那鬼地方!你难道没有意识到那种事有多么令人愤怒——”
“谁?”
“你说谁?莫德雷德,还有你亲爱的卡文迪什小姐,还能有谁?”
“我还以为你已经把她们忘了。”
“噢,是的,我要和你谈谈这件事!见鬼,你最好分得清你在不列颠这件事上的立场。”
“你把我们上过床的被单都给烧了,把那座小教堂也忘得一干二净了,结果你却记得这种事情?”
贞德听到这话顿了一下,但仅此而已:“我不想留下象征我耻辱的东西,萨塞尔。我把血流在上面了,还把眼泪流在上面了,所以我讨厌它,我要烧了它。难道你想把那破烂剪下来当收藏品吗?”
“不,贞德,”萨塞尔说,在昏暗的烛光下打湿她的头发,缓缓梳理整齐,“以立场方面来说,我更想把你变成我的收藏品。”
“所以呢?”贞德靠在他身上,琢磨着胳膊上的经文,“你要对我说的就是这个?”
“这是我在表达对现状的不满,你知道我在想什么,贞德。我只想把你抱到深山老林没人的地方去,你却老是想带领一群狂信徒踏平你看到的每一块异教徒土地。”萨塞尔抗议道。贞德哼了一声。他顺手捏住她的胳膊,一把拽到他眼前,“这上面刻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