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采萍见丈夫点头,眼底瞬间燃起希冀的明光,绞着衣袖焦灼道:“那位郎中在何处,快带我去看看。”
孙老太与孙妙儿对视一眼,诚然是想到什么,道:“符郎中平日都是给我看病的,我与他相熟的很,他这几日出门探亲去,许是要个几天才能回来。”
孙采萍眸中的光又黯淡下去,双手无力地垂下来,自言自语道:“原是如此,我还以为今日就能看了。”
“不过你也不必担心,等几日符郎中就回来了。”孙老太又补了句。
江玉涛吃完早饭,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伸着懒腰,看着极是犯困,不满道:“潮湿的地方果然虫子多,昨夜不知道什么虫子在我耳边纠缠了一宿,害得我都睡不好,进去伺候我更衣,我得睡个回笼觉。”
说完孙采萍老老实实地跟着江玉涛进了屋。
饭桌上,留下祖孙四人,孙老太的表情舒缓下来,吐出一口浊气,望着孙女道:“多亏了妙儿,要不是你,奶奶哪能想到这些话。”
孙妙儿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出,为了不让孙采萍继续闹下去,也不叫孙老太为难,她特地与孙老太事先串好话,想先搪塞过去。
没想到被她瞎猫撞上死耗子,真把江玉涛忽悠了过去。
平静的情绪没能维持多久,孙老太的脸色又沉闷起来,“你说,符郎中什么时候能回来?”
什么时候能回来?
孙妙儿怔住,思绪被一张巨大的网牵拉着,拼尽全力想从那张网里挣脱出来,思念,担忧,恐惧交织在一起,侵扰着她的心神。
这个问题她早就在心底想过了无数遍,师傅已经走了多日,日夜兼程,估计已出了晖州。
魏王的封地在恪州,恪州在中原之西,颖州在东南,他们也就相隔了几千里而已。
“妙儿?”孙老太见孙女神思游离,又唤了她一声。
孙妙儿蓦地回过神,收起了心头的纠结情绪,道:“师傅未与我说,短则数月,长则几年也不是不可能的。”
孙老太听到几年后还是微微诧异了一阵,听着里屋传来的斥骂声,忧叹道:“那可如何是好?采萍她等不了这么久了啊,万一露馅了,江玉涛断然是不肯放过孙家的。”
“妙儿已准备妥当了。”孙妙儿胸有成竹,“奶奶当真以为大姑是心甘情愿的被江玉涛日日虐待?”
孙老太无可奈何,“你大姑她不听劝啊!若不是你情我愿,她怎么可能会不愿和离!”
“大姑不愿和离,一是好面子,二来,妙儿跟着师傅学医,听闻有种心疾,便是大姑的症状,会对伤害自己的人产生依赖甚至喜欢的心思。”
孙老太疑惑:“还有这种怪病?”
“世相万千,疑难杂症多不胜数,不足为奇。当务之急,是要让大姑离开姓江的身边,咱们对症下药。”孙妙儿虽还不知道这病怎么治,但师傅药庐里还留下一屋子书呢,总能找出点办法。
“所以你是故意让奶奶这样说的?”孙老太理清前后因果,越来越觉得妙儿心思缜密,步步为营,小小年纪竟能把事情考虑周全属实难得。
孙妙儿应声点头,“放心吧,奶奶,大姑父在咱家待不了几日,等他走了,我就着手替大姑治病。”
总之得先让这两人分开,不然孙采萍只会越陷越深,她习惯了江玉涛辱骂贬低她,一时半会儿依赖也是无可厚非,循序渐进的开导她兴许有用。
江玉涛一觉睡到晌午,起身的时候午饭已备好了。
“你瞧瞧你那副样子,好衣裳穿在你身上都被糟践了!”江玉涛起床头一件事,就是逮着孙采萍一顿羞辱。
孙妙儿听了几句,愈发觉得江玉涛的行为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pua”,在古代也许少见,但在她前身的时代,经常有渣男用打压贬低女人作为手段,伤害女人的自尊,使女人觉得自己配不上男的。
但这招对孙妙儿却从不管用,因为孙妙儿始终坚信“姐就是女王”,渣男打压她,她只会想把渣男踹了,好男人那么多,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呢。
江玉涛足足拖沓了半个时辰才从房里出来,一派衣冠楚楚,斯文败类的样子。
只是他筷子才拿起来,脸上的表情顿时难看起来,和昨日一模一样,赶紧丢了筷子往茅厕跑了去,不过与昨日不同的是,他临走前把孙采萍也给叫上。
孙妙儿傻眼,怎么着这个废物男人连拉屎都要人伺候吗?
等他俩人走了,小满噗嗤笑出声,“姐姐,大姑父是你的主意吧!”
“呸!”孙妙儿嗔怒地瞪了小满一眼,可自己还是憋不住也笑出来,“小满你可别乱说,小心被你大姑父知道了,把我们都给收拾了!”
确实是她的主意,草药知识学了那么多,还没来得及治病救人,就先用在了收拾江玉涛上面,不过惩恶扬善也算活学活用,对得起天地良心。
这药每隔十个时辰就会发作一次,她没下在菜里,独独下在江玉涛那碗饭中,算好了卡着饭点发作,让他狠狠丢一回人也不亏。
约莫又是一炷香的功夫,江玉涛捂着肚子回来,瘫倒在椅子上,他先前还怀疑是饭菜的问题,可今日连筷子都没动,肚子就闹起来,不得不让他信了真是水土不服在作怪。
江玉涛叫苦连连,仰面喘着气,面白如纸,“不行了,抚水村我是呆不下了,再待着,我得死在这儿,不行,我要回去!”
“大姑父,大姑还没去治病呢。”孙妙儿好心提醒道。
江玉涛连忙摆手,“看看看,让她自己在这儿看吧,大爷我要回去!”
要不是为了五十两银子,他八百年都不会跑一趟抚水村,结果一来就受了这遭,以后是更不可能过来了。
孙采萍听说江玉涛要把她留在这儿,一人回去,担忧道:“相公,不如我陪着你回去,我再过来,我不放心你。”
“蠢妇,一来一去不是银子吗?家里现在拮据,你果真是个榆木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