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炎锡依旧面色沉静,不带一丝波澜的盯住面前剩余二人,手上长剑却是丝毫不乱,直指二人要害处再度攻去。对方去了一人,白炎锡却觉得压力更大了。
无他,原本三名黑衣蒙面人因配合的问题,攻击间破绽百出。如今卢老三已死,少了个碍手碍脚的人,加之竹竿与孙老六也配合了一阵子,默契渐升。单单是以一敌二,白炎锡并不怕的,他怕的是对方穷凶恶极之下,使出什么手段来。比如一人逃跑,或者放出什么信号,给不知在何处的其他敌人。
孙老六却也想到此节,嘿然一笑,手中判官笔上下飞舞,口中说道:“白炎锡,你不去救你的小皇帝吗?”
白炎锡并不答话,视线却是不自觉的自枝叶掩映处望向了宗庙的方向。
竹竿立即会意过来,状似无意的拦在了白炎锡的眼前,将宗庙的方向遮了个严严实实。
白炎锡眼中一寒:“找死。”手上一招快过一招的攻出去,银光闪耀处,将竹竿团团围住。却是到底有些心慌的,宗庙那边毫无动静,到底情况如何了?她,是不是真的如孙老六所言遇到危险?想到许半青手筋受过伤,右手已经完全没有办法再像旁人一样用力了,心中的担忧沉甸甸的,压得他有些透不过气来。
晃神间,便觉得背上一痛,紧接着一种麻痒的感觉自刺痛处传来。登时心里入坠冰中,他受伤了!中了孙老六判官笔上的毒!不等他心底反应过来,手上已是先一步将长剑脱手掷向身后。只听一声闷哼伴着重物落地之声。白炎锡咧了咧嘴,迎向面前刺来的长剑,在剑尖刺破身体之时使劲全身的力气,不退反进。撞向了竹竿怀中,手上死命搂住了竹竿的腰,借着冲进将竹竿撞在了对面的树干上。
一撞之下,整棵大树都摇晃了起来,大片大片的树叶“哗哗”落下,飘落在树下人的身上。却是没有人去注意那些树叶。一声闷哼传来,白炎锡一边抓住竹竿的腰,一边用头用力去装竹竿的头。
“放手!你疯了!”竹竿痛呼道。前额被白炎锡撞过的地方火辣辣的生疼,后脑却又撞在树干上,连牙根都有些酸了。
树叶更加猛烈的落下来,白炎锡牙呲欲裂,双目通红,只一言不发的一下又一下的撞着竹竿的头,直撞得视线都被血渍模糊了,依然不停。竹竿痛呼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白炎锡的动作也越来越轻起来,似乎只是勉力随着惯性动作,一双手却依旧死死的抓住竹竿的腰部。指甲几乎要嵌进对方的身体。
树林里逐渐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只余几片树叶打着转缓缓飘落。其中一片落在树下的两人肩上,却没有人去拂落树叶。
许半青与顾艳秋一前一后的出了宗庙,身后紧跟了几个内侍并礼部的人。许半青视线无意中在身后扫过,不由微怔:“林菜呢?”
“回皇上。林公公并未过来。”身后一个内侍低着头答道。
许半青点了点头,不置可否。像这样的场合,白炎锡不来还可以说他是有些吃味闹别扭,林菜却没来,可有些奇怪。心底念头微闪,突觉身后风声传来,下意识的一闪身,耳边便响起顾艳秋的尖叫声。
许半青有些狼狈的避过身后刺来的短刃,心底有些懊恼。她早该想到,这个时候。白炎锡不在,林菜也不在,身边不过是礼部的文官与几个内侍。即便是她自己,如果想杀一个人的话,也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的。可是便是因为这没想到。便叫她失了先机。此刻身无长物,如何抵挡对方的刺杀呢?
视线有些焦急的自身后几人身上扫过,眼前的几张面孔或慌张或惊讶,而顾艳秋还在一旁自顾自的尖叫。
虽然有些不合时宜,许半青却有些想苦笑。就凭她带来的这几个人,能有办法全身而退吗?眼神却是一瞬不瞬的紧盯着面前手持短刃的人,一身青色的太监服罩在一个瘦小的身影上,是她熟悉的面孔,却想不出叫什么了。只隐约知道这人似乎是林菜新收的徒弟。林菜的名字在心底划过,他是被人支开,还是有意避开的呢?
心底虽渗起一丝寒意,然此刻却不容她想那么多了。目光微闪,侧身靠向已经不再尖叫的顾艳秋。顾艳秋此刻已强自镇定下来,只不住起伏的胸口泄露了她的惊慌。
见许半青靠近,顾艳秋身子一颤,几乎抽泣出来,却觉得头上一轻,头顶的珠冠已被许半青一手摘下。“叮当”作响声中,顾艳秋呆愣愣的看着许半青左手抓住她珠冠的一脚,四平八稳的拦在了那刺客身前,心底也随之一轻。
许半青此刻却是丝毫不敢放松。她只用过剑,如今视线所及范围内,唯有顾艳秋头上珠冠看起来比较结实的样子。只盼能拦住那刺客一时,一边对顾艳秋道:“快跑,去找白炎锡。”一边双手抓住珠冠两侧,朝着那刺客砸了过去。
那刺客见了许半青的“武器”,大笑道:“堂堂大淮的皇帝,便是用女人的珠冠来做武器吗?”
许半青勾起嘴角:“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你应该庆幸你此生还有这样的机会。”边说,不屑的视线自刺客下体扫过。
顾艳秋的珠冠上,用金丝掐了牡丹花的花冠。
那刺客面色一变,厉声道:“死到临头,还牙尖嘴利!”手上短刃飞射而出。
许半青手持珠冠挡了一挡,万幸短刃乃是轻巧的兵器,又是被对方使了巧劲飞射而出,并没有太大的冲力。被珠冠一挡,立即飞旋回去。
这里面,有些门道。许半青眯了眼去看那短刃,果然见护手处有一条细若发丝的线,隐没在对方袖口处。这才松了口气。原本她还以为真的是有些奇门机巧在里面,原来只是用线拴着的。这样一来,只要将那细线割断,对方便如折翼之鸟,翻不出什么大花样来了。只要能拖到救兵赶到之时,便再无危险。
眼角余光见着顾艳秋脚步蹒跚的朝着远处狂奔而去,许半青凝起神来。想法虽有了,真正实施起来,却还是有些难度的。第一对方不见得让自己有可趁之机,再者,她手上也没有趁手的利器。顾艳秋的珠冠虽算得上牢固,却是打磨得十分圆润,完全没有锋利之处可用。而自己身上更是没有一件平日能被列为危险品的东西。
再看原本呆站着的几个礼部文官并内侍,此刻已是呼喝着“救驾”将那行刺的小太监团团围住,却是并无一人真的敢凑上前来。许半青不由有些灰心。这些人,不添乱就不错了,哪能指望他们帮上什么忙?反倒是她还得当心别叫对方捉住自己人做人质。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现在能够确定,对方只有这一个刺客,其他人却都还是自己这边的。在这种时候,他们仍不跑,便算是忠心了。不然难道指望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做到连自己的生死都不顾的地步吗?
不过想到利器的事,许半青倒是有了个主意。对方的线她不见得有办法弄断,她手上珠冠上,却是由丝线串着许多珠子的。虽明晃晃看不出什么材质,但能用来给皇后挂在头上,想来也不是凡物。
银子不是从自己兜里掏出去的,许半青也不心疼,手上用力将一根丝线掐断,向弹弹珠一样朝着此刻弹了出去。只可惜到底是头一回,准头不够,离对方远远的便滚落地面不见了。
许半青也不气馁,反正这珠冠上还有好多珠子,只要能将对方拦住,捱到有救兵来了,就足够了。
那小太监原本被她气得面色通红,这会儿反倒冷静下来,笑眯眯地道:“你以为你的皇后就跑得了吗?这边这么大的动静,你就不好奇为什么还没有禁卫军过来?你那从不离身的侍卫呢?”面上虽带着笑,声音却是咬牙切齿的。
许半青被他问的心底一寒,面上却不动声色,也随着笑道:“朕也很久没与人过招了,正好活动活动筋骨,要他们来打扰做什么?”心里却也疑惑起来,顾艳秋那一声尖叫,在她看来几乎有冲破天际之势,却是过了这许久也不见人过来查看。宫里到底出了什么事?白炎锡又在哪里?顾艳秋真的能找到白炎锡吗?
不管说什么,想什么,许半青手上都一刻不停的弹着弹珠,只是准头一次差过一次,不过说话的功夫,那此刻周围已经铺了满地的珠子,日光下,莹莹的闪烁着,仿似一地的凝露一般。
那刺客见状便大笑起来,直呼其名道:“许半青,你这么个废物,也能做皇帝?”
许半青瞥了眼满地的珠子,却是发自内心的微笑起来:“你叫什么名字来的?是林菜的徒弟?不得不说,林菜虽然机灵,收的徒弟可不怎么样。”
ps:
突然发现平安夜写的情节一点都不平安。。。另外这章的章节名实在不知道叫什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