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姝最近发现,苏言止好像对她越来越好了。
课业不再那么繁重,也会让净叶给她做一些好吃的点心,那把戒尺也几乎没有再出现过,早上偶尔还能偷偷睡个懒觉,每隔七日还会带她下山去天水镇玩一玩。
只要不是在山上观中,就算是吃荤也是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弄得她有些受宠若惊。
但之后她就想明白了。
肯定是这个人其实还是想当她爹的,但是他又不好意思听她叫他爹,但心里还是非常高兴的,所以才会对她越来越好,完全就是把她当女儿养了现在就是。
嗯,非常好,她不会拆穿他的。
就是这么善解人意的小妖精。
这一日,正好是七天一次的下山时段,黎姝乖乖随着苏言止在客栈吃饭,突然,隔壁桌一个大汉拍桌而起。
“什么?真是妖言惑众!这世上怎会有那么奇异的事情发生。”
“咳咳咳咳...”
正啃着鸡翅根的黎姝吓的吞下去的一口肉卡喉咙里了。
旁边递过来一杯茶水。
黎姝赶忙接过喝下,这才好受些。
正待起身去教训那说话一惊一乍,严重影响到她食欲的大汉,搭在桌上的左手手背便被一只大手按住。
起到一半的身子只得重新坐下,目光幽怨地看着坐在左前侧位置上,用眼神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的道士。
“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不计较的。”轻哼一声,理直气壮地重新投入到吃食之中,目光满桌一扫,装了小碗胡辣汤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酸酸辣辣的,味道真...
“天啦,你说的是真的?”那大汉突然又拍桌而起,黎姝这下呛的嗓子都疼,眼泪顿时就委屈的飚上来了。
可怜巴巴地瞅着坐在旁侧的苏言止。
苏言止同样皱了眉,眼神担忧地掏出一张符纸化为灰烬融在面前的茶杯之中,将之挪向黎姝的位置。
“喝了,就不痛了。”
许是见到她眼神中明显的嫌弃,苏言止想了想,又把茶水撤回来,食指与中指并在一起,直接在空中用灵力画符,再揉成一团光晕,仔细地按在黎姝纤细白嫩的喉咙处。
隐隐灭灭的光芒完全透入进去后,黎姝做了个吞咽的动作,果然不疼了。
但那个一惊一乍的大汉。
“等等,先听听他们说什么。”苏言止似乎在一心二用,此刻听到大汉那桌在议论的话题,眸色变得有些严肃起来。
黎姝:“....”这个表情,那还是算了吧。
默默又坐了回去,这回却是不喝胡辣汤了,而是跟苏言止一样,静心听着大汉那桌在说些什么,值得他一惊一乍,两次拍桌而起。
“老兄你不要那么激动,要是让旁人听见就不好了。”与大汉对桌的男子有些瘦小的样子,穿着打扮像是个书生,见胡子拉碴的大汉已经引起周围人的不满,立马红着脸将他拉着重新坐了下来。
等周围的视线都收了回去,这才将低下的头抬起来,松了口气似地小声道:“要不是看在你家中老母是我娘多年的闺友份上,这件事我还真不乐意告诉你呢,记住了,嘴上千万得把着点门,别东说西说,要知道,这神仙肉可不是大馅饼,哪哪都有的。”
神仙肉?
黎姝咬着糕点的动作顿了下来,感兴趣了。
不过这人是不是有点搞笑,说着要人嘴上把点门,这种重要的事情却在这人来人往,鱼龙最混杂的客栈说?是脑子缺根筋还是咋地?还有,这大汉的性子,一看就不是那种能把门的,所以这瘦个,就是在忽悠人的吧?
心里这样想着,耳朵却往那边更贴近一点。
“好好好,我不激动了,你跟我说说,这神仙肉到底在哪里,我就是倾家荡产,也要买一块来治好我老娘,这些天我娘的病是越来越严重了,大夫都说能熬一天是一天,都让我提前准备棺材本了,但我娘养我那么大,我都还没怎么给她老人家尽尽孝,我实在是舍不得啊。”
说着,大汉竟是感触地抹起泪来。
瘦书生见大汉哭了起来,深叹一口气,表示非常理解道:“要不是我娘已经死了好几年了,我早就去争那神仙肉了,可惜...阿蛮啊,你其实比我幸运。”
大汉点了点头,用长了很长汗毛的手背抹了抹眼角豆大的泪珠,眸光闪亮,颇为急切地问道:“那你说的神仙肉到底在哪啊!”
“你别急啊。”瘦书生看了两眼四周,招手让大汉附耳过来。
虽然声音很低,但奈何黎姝是个耳聪目明的小妖精,所以听的是一清二楚。
“陈家庄,是哪?”一双亮晶晶的眸子紧紧地盯着眼前的男子,期待的表情简直快要溢出来的样子。
苏言止:“....不知。”
“啊?”失望。
“但可寻。”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啊?”神仙肉神仙肉,说不定是真的呢,再者她也挺好奇的。
毕竟这瘦书生说的这么煞有其事,那这神仙肉如果是假的,就肯定有坏妖怪在蛊惑人心。
“不去。”出乎意外的,苏言止却摇了摇头。
黎姝小脑袋立马焉了下来,下巴磕在面前的桌上,眨巴眨巴湿漉漉的眼睛看他,活像一只撒娇卖萌的麋鹿。
苏言止抬手,端起桌上那杯茶水抿了小口,这才将视线移向她。
“想去?”
“嗯嗯嗯嗯嗯。”点头如捣蒜。
“为何要去?”看着她的目光渐深,像是在审视般,
黎姝心...一点都不虚地仰了仰下巴道:“神仙肉,好奇,想去。”
短暂无声,苏言止将看着她双眸的视线收了回来,端起面前的茶水再次抿了一口。
“没有说谎,那便去吧。”
嗯?就这么...简单?
许是太过轻松,黎姝反而有些呆愣了。
这幅表情落在苏言止眼里,却又有了另一层含义。
挑眉,“怎么,不想去了?”
“想想想...哎呦。”下意识点头,忘了自己靠在桌上,这一磕,真疼。
目睹这一切的苏言止心底无奈叹息,嘴上毫无威严地轻斥一句:“鲁莽。”
黎姝傻呵呵地挠着脑袋笑了起来。
离开客栈的时候,经过那大汉的一桌,苏言止脚步顿了片刻,才继续往前走着。
等他们已经走出客栈大门后,里头才传来一句摔倒的痛叫。
那大汉屁股下的凳子,四分五裂,跟被他坐塌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