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刚才黎姝说这话的时候,他便不想让她牵扯进来了,他知道她的性子,是非利弊,心中自有权衡,偶尔胡闹任性,闯祸妄为也都在可以解决的范围之内,若是真的遇到可能搞不定的事情,她是绝对不会去干的。
他并不怪她,甚至觉得,她能这般爱护自己,其实挺好的,若不然,他定要费上更多的心力去保护她。
虽然他也并没有什么不乐意就是了。
瞧着眼前的少女低着头,眉目间似乎在纠结衡量些什么,几番思虑挣扎之下,她还是抓紧了面前人的衣袖,抬眸无奈地朝他憨笑了一下。
[我刚才都说了,刀山火海都陪你淌,不过就是个小小的祠堂罢了,阴邪之气又如何,这玩意又不敢往我体内钻,有无影镯在,没得怕的,走。]
说着,便像是表决心般,扯着苏言止就大步往里走。
其实是怕自己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又反悔了。
那就打脸了。
但这刚进去,就碰到难题了。
就这个地方,竟然还有看守,竟然还有关卡,竟然还有门?!
黎姝纠结了,总不好当着人家看守的面直接推门进去吧,那岂不是明晃晃地闹鬼?
要低调。
哦,有了。
这个时候就要发挥本祖宗的美貌了。
跟小桃子学的魅术不用白不用,区区凡人,小意思。
就这样一道道关卡走过去,最后一道关卡...呃....这长的丑不拉几,跟在泥沟里滚过似的道士。
眼巴巴看向旁边的苏言止,用视线表达自己强烈的想法。
太丑了,我不要诱惑这样的丑八怪。
苏言止看了她一眼,直接上前,指尖一缕白光钻入那道士的眉心,道士原本精明发亮的眼神立马变得混沌起来,替他们开了门之后,又关上,意识重新恢复清醒,却是忘了刚才的事,挠了挠一头鸡窝的脑袋,还以为自己打了个盹。
[好大的血腥味。]黎姝捂住了鼻子,表情很是难受。
苏言止习惯性地掏出一块方帕递给她,总算是好受了些。
“前些日子刚送来的那个女鲛又快死了,真是可惜了。”从他们身边经过的两名男子看起来只是陈家村的凡人,并没有修士的气息。
黎姝竖耳听着他们之间的对话。
“是啊是啊,那女鲛长的是真的好看,只是没想到性子那么犟,给仙人们做炉鼎怎么了,总比那些被刨了内丹,连骨头都要用来熬汤的要好得多,真是不知好歹。”旁边那个贼眉鼠眼的男子话虽这样说着,但语气中的羡慕却是非常明显。
同伴立马笑他:“你就别想了,仙人们吃肉我们喝点汤已经是很不错的了,要是太贪心了,到时候什么都得不到,就像那个女鲛一样,不是犟吗?被穿透了琵琶骨挂在十字架上,当着同族的面天天被侮辱,那才叫痛苦。”
“反正那女鲛都快死了,等哪天道长们厌了的时候,我们偷偷去玩一玩也不无不可啊,你说是吧兄弟?”
“去去去,我可没你这么大胆子,你要干自己去干,别拉上我。”俩人拉扯着远去。
黎姝扭过头,抬头看着眉目严肃的苏言止,表情很是迷惑。
[你捂我耳朵作甚?]
[非礼勿听。]
[???]
[其实不用捂的,我都还听得到。]黎姝耿直地交代。
苏言止表情更加严肃了,面色渐冷。
[这地方有些诡异,等会你跟在我身后,不要乱看,我让你闭眼的时候你就闭眼,知道吗?]
[啊?哦。]虽然不太明白,但也不想琢磨,用脑袋听就是了。
反正到时候眼睛不受控制那就不能怪她的脑袋迟钝了。
再往前面走,锁链,烙铁,十字架,枯骨,真的是什么都有,怪可怖的。
黎姝默默地往苏言止那靠近了点。
这地方,是地狱吗?
天啦个噜子,还有锅,这里面是...
[呕~]
好腥的味道,这里的人太可怕了,是真的吃鲛人肉啊。
黎姝默默地将脑袋埋在眼前人的后背上,深深地吸了一口,再退开。
嗯,缓过来了。
果然,应该听苏言止的,好奇心害死鱼啊。
再往里走,开始出现一些令人起鸡皮疙瘩的叫声,粗噶难听,撕心裂肺,却像是无法淋漓尽致般,只能发出呜咽的嘶吼,却小的可怜。
其中最清晰的还是一些唾骂声和一些鞭子打在人身上,还有水花扑溅的激烈声。
好像,还有一些奇怪的呻吟声?
黎姝仗着听觉异于常人,便仔细去分辨那些杂乱的声音在说些什么。
痛不痛?
爽不爽?
灌满....
???
啥意思?
秉着好学的念头,黎姝将听到的词跟苏言止说了一遍。
于是得到了一句,[非礼勿听,等会跟在我身后,低着头不要乱看。]
表情严肃的不能再严肃了。
黎姝:[哦。]其实我隐隐觉得我可能马上就要猜出来那些声音在干什么了,但是你既然让我不要乱听,那我不乱听就是了。
不过,我这不看不听的,进来有意义吗?
算了,想那么多干嘛,跟着就是了,反正救人是他的是,她就在那些鲛人身上弄点珍珠就行了。
正想着,前面苏言止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
探出脑袋就要去看,却被一只大手以非常强硬的态度压了回来。
[很可怕,别看,会做噩梦。]
[哦哦,好的。]黎姝乖巧地窝在了他的身后,脑袋挨在他的背上,再次猛吸一口。
香。
眼前的身子像是感受到什么,变得有片刻的僵硬,然后黎姝的脑海中便出现了一个板正的训斥。
[别闹。]
[没闹,鼻子难受,要闻闻才好,你身上比帕子香,我很喜欢。]
耿直的回答,甚至还想着要不要问一句他平时熏的什么香,等寻了空要不要弄点过来自己也熏陶一下,说不定也能这么香香。
昏暗的光线下,黎姝没有看到,站在她面前的道长,僵硬的身子,被发丝遮挡的耳垂慢慢红了一片。
而在苏言止面前的一处宽敞暗室内,两旁皆是贴着符箓的铁牢房,里面关着一个个目光无神的鲛人,而正中央一处方台上,一个全身裸露的女鲛正在被好几个面目狰狞,却身穿正道法袍的男子不断欺辱。
这一刻,苏言止最先想到的却不是为那些鲛人感到愤怒,也不是想要杀掉那些道貌岸然的修士,而是觉得这场景过于肮脏,绝对不能让身后的小鲤鱼精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