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下了一整夜,雨水的侵泡让病房里散发出难闻的潮湿味、医疗器械味。
这个乡镇叫地竹镇,驻扎着百户居民。乡镇医院比所有建筑修的地理位置都要高,在这个旧楼里能看到市集、看到学校、看到乡镇府、看到石桥,数不胜数的景物。小医院的旁边是一条窄窄的河流,汹涌的洪水从上游急速而下,夹杂着大量的树枝与泥土,欲要摧垮这脆弱的河道。因为太过凶猛,透过窗口也能感觉到洪水带来的压迫感。外面的街道虽然被暴雨泡的满是泥泞,但因为今天是农民赶集的日子,在天刚亮时候已经出现了很多背着背篓的人。
人越来越多,烦心的喧哗声把我吵醒。姥姥见我醒来,坐在我旁边削苹果。
“姥姥。”我的晕乎劲没有完全退掉,说完累的闭上倦意的双眼。
“小石头,好好休息吧!乖!”姥姥安慰我说,给我倒开水。
我休息时候奶奶的朋友来看望我,送了一提嫩白的雪梨,很快被我和姥姥吃光了。
等到中午午餐后,医生的诊断结果终于出来了,医生对姥姥一字一句解释:“没有大碍休几天就好了。”
因为多呆一天就是一天的住院费,所以姥姥很快给我办了出院手续,扶着我走路回家。乡下的夜晚黑灯瞎火走的极为幸苦,因为没有星光指路我们打了两个手电筒。到了家时候已经深更半夜,来不及做饭只能煮了一些稀饭和馒头当作晚餐。睡觉前姥姥跟我说这几天有事要外出一趟,叫我自己照顾好自己。我听的迷迷糊糊,没有多想就进入梦乡。
姥姥说的是真的,这几天的白天我都没见到她人影。姥姥早上天微亮就出发,晚上很晚才回来。我不知道姥姥去干什么了?因为这几天姥姥早出晚归,所以每天下午的伙食都是我在努力做。
八九岁时候我开始了学做菜,因为姥姥说这样等她有一天不在的时候,我自己不至于会饿死。我尽量的做好每一顿饭,让姥姥第二天出发时候状态不太差。因为不太会做饭,水被我浪费的十分厉害,水缸很快又见底了。
到了和江叔约好那天,天没亮我就去等江叔。这几天都在下雨,站一会儿全身都是露水,我不由地打了一个冷颤。直到听到公鸡打鸣,终于等到了江叔。
不知道为什么我见到江叔有种莫名的亲切感,像是见了亲人一般。如果我父母回乡,我也是这般感觉吧!江叔挑着空水桶走来,看到我露出笑容,哈哈大笑地说:“小石头,你这小娃娃起的这么早?好勤快。”
江叔穿着薄单衣,挑着比我家大两倍的水桶,吓得我往后一退。如此大的水桶,估算着跑两趟就装满水缸了。
小路上全是泥泞,但江叔每走一步我都感觉十分稳健。有江叔的照顾,我们家吃水应该没有问题。
“小娃娃,前几天我跟你说的事情还记得吗?”
“江叔,什么事情?”我一脸的茫然,脑子里想不起江叔为提问的原因。
“就是开学报名的事情,如果你去上学,你家水缸水就我来负责了。”江叔解释说。
“没戏了,因为得罪老师去不了。”我一想到蒋胖子,我就心塞,就想骂人。
“现在国家都实行九年义务教育,你咋就不上了?”江叔一脸的不解,质问我。
“我那知道,那蒋胖子非要我离开学校,我有什么办法?”一想到蒋胖子我就愤怒,如果我有一把刀,我肯定要砍死那个该死的胖子。
“蒋胖子?你们学校领导?不至于吧!小孩子再调皮,也不至于这样?”江叔依旧不解,继续问我。
“我们学校有一个升学指标,如果学习不好,会影响老师的未来的。”我一一解释,我也不知道这些是不是真的,这些理由都是我从同学那边道听途说。
“他们都是老头了,还有啥未来?你才十四岁,未来肯定会有。他们作为长辈,怎么会不知道这个大道理?”江叔分析我的话,说出他的观点。
“也许他们不喜欢我这样有病的人,他们就是这样的人,没一个好东西。”我一时找不到答案,只有这般理解。
“我明天去学校帮你问问?”江叔焦躁地说,水桶也打的不稳了。
“江叔我谢谢您了,你就别白忙乎了,前几天我和奶奶去找学校领导了,求了好久,我和奶奶还是被轰走了。”
我跟江叔讲起了前几天在学校的事情,江叔听的义愤填膺,水桶险些滑落,对我说:“你这事情,江叔管定了。”
江叔帮我挑完水就着急地离开,留下我一个人傻傻地呆在原地。回到家的时候还没有到中午,我坐在家门口的小庭院里发呆。发呆到中午,肚子饿的咕噜咕噜叫,正准备回灶房做饭看见姥姥从外面回来。姥姥把背篓一放,对我失落地说:“小石头,你给我过来,姥姥有话对你说。”
“啊!”我一惊,连忙跑过去。
“姥姥给你说,以后你就别去学校了,好好的在家里陪姥姥。”姥姥讲完,无可奈何地摸着我头说:“小石头,走,进去做饭吧!”
“嗯,对了,姥姥你这几天都去哪里了?”我好奇地问姥姥,想知道答案。
“你就别问了,姥姥也饿了,吃饭去。”姥姥不容我询问,拉着我往灶房走去。
这晚我睡的十分煎熬,半夜好几次从梦中惊醒。一想到到底是读还是不读,我就胸闷无比。也许读书才是出路吧!可是别人不让我读,我又有什么办法了?也许是我笨吧!也许是有病会影响到别人?也许那个蒋胖子时在故意陷害我。还有三天就要报名,错过了就没机会了,看来我注定与学校无缘。
第二天天未亮便醒来,睡不着的我想去山顶散散心,走出自己的房间看到灶房传来烧柴火的响声,姥姥起的这么早,像是没睡过一样,看来姥姥比我还要煎熬。
这一天姥姥几乎没说话,吃完饭后就独自在大厅里绣布鞋。我不敢打扰姥姥,一个人跑到山顶上去发呆。
山里的路是我和姥姥一起修的,我们用了一整年的时间才修出一条通往山顶路。没有人帮我们,因为很多人都不理解还嘲笑我们。
站在山顶上我能俯视这个小地方,因为快到秋天收割的季节,田地里的稻谷都是青黄色的,风一吹动极为好看。现在的我没有欣赏的心情,蹲在地上想着我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