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季万祥背个背架子,到深沟旁边把自己的柴码了一背架,便朝回走,见余企仁拿刀在附近找柴,因说:“你到大沟旁边岩壳去装一背,记住,那里第一堆是我的,其余是别人的。”
余企仁答应着,朝上走,那里有一条长长的凹岩,岩脚下堆了几大堆柴,知道是季登厚、季万武等人的,便在各堆里中层翻出几根好柴,再给它弄还原,码了一背,朝下走去,倒了柴,又和农民一起出工。
麦子渐渐黄了,转眼到了麦收季节,这日提了鎌刀,出门割麦子,农民在地里散开就割起来。割好的麦杆堆成小堆,就有力气大的壮汉,忙着收拢麦杆捆在背架上,朝保管室走去。
下午打麦子,余企仁借来连枷,站在保管室门前空坝边,看着几个农民把麦杆铺在坝里,待他们铺好后,拿连枷的农民面对面站成两排,站在左边的一排,高举连枷打下,再高高举起时,对面一排连枷已重重拍下,再高高举起,这边这排已经拍下,只听“逢”的一声,举连枷时同时后退一步,对面的拍下后同时前进一步。打至地坝边沿,打过的麦杆已被人翻过,对面的边打边退,这边的打着前进,打到坝边再退着打,打完一轮后在旁边歇着。翻麦的人用木权将麦草叉起,抖几下,抖尽里面的麦粒,再将麦草抛到坝外堆着,重新铺上麦杆,新的一轮又开始了。打过几轮,余企仁觉得汗水沾着麦芒,又痒又痛,自己穿的背心,皮肤上尽见红点,看农民穿的都是长袖衣。休息时,在身上乱抓。商嫂过来笑道:“怎么样?”
余企仁道:“又热又痒,你们怎么不热?”商嫂道:“我们做惯了,来,换一下。”把自己的木权递给余企仁。她接了连枷,问:“迟更立、冬志云都在屋里,你怎么不在家?”余企仁道:“他们耍得起,我可耍不起。”接了木权准备去叉草,见已叉完,便去抱新麦杆到晒坝铺开。
转眼天色将晚,麦草堆积如山,麦粒也堆了一大堆,有人抬出鼓风机,两个鼓风机同时鼓动,干净麦粒很快装满一筐,两人抬起,用大杆秤称。记分员申宇良临时有事,季万成喊:“哪个来看秤!”
余企仁见无人动,便说:“我来。”秤杆还高高翘起,便捏住砣绳,说:“一百八十二斤,——季万成,你看对不对?”季万成笑笑说:“难道知青连秤都不认识?”季万祥一本正经地说:“记下。”称了好几秤,申宇良来了,余企仁道:“你去忙你的吧,我帮你称完算了。”申宇良道:“也好,我还要算账。”
秦禹犨站在保管室门口,说:“今天把社员的粮分了,剩下的就是公粮,放进保管室,明天割的就是种子和储备粮。我再说一遍,那些欠粮款的,按工分钱分完后,剩余的什么时候补齐粮款,什么时候分。”
余企仁听到问:“以后分晒干的粮,不是比现在分的划算么?”季万成道:“不见得。现在十斤湿粮,要除去三斤水分,算七斤干粮。今年天气好,麦熟时连晒太阳。”说着扔了粒麦子在嘴里一咬,只听一声脆响,吐出来说,“这麦子已很干了,你是不是称点?”
余企仁道:“还是要晒过才筛得出面。”季万成道:“你把湿麦子直接拿去推,推出的连麸面煎饼,好吃得很。”
已黑得看不清楚秤,余企仁便歪着秤杆对着马灯报数,说:“我从没吃过这种煎饼。”季万成道:“我把自留地的麦子推了些,待会儿到我那里去吃,你也别回去煮饭了。”
余企仁道:“要得。”连续称了十多秤,多称少报,终于称完了,季万成道:“现在开始算账,起码要等要等一个小时,——走,吃饭。”
稀饭装在盆里,他的妻端来一筲箕煎饼放在桌上,余企仁就煎饼下着稀饭吃。季万成道:“这是连麸面和着野菜煎的,如何?”余企仁道:“口感还好。——以后多称点粮没问题吧?”季万成道:“好说,以后你要换粮票,帮我换一点,我们下去赶场,尽带干粮,要带粮票,就好多了。”
再到保管室前空坝,那里到处是人,算账的地方,马灯明晃晃的亮着,农民把自带的马灯拧到最小亮度,放在墙边。有人坐在草堆上,余企仁便也上去躺着,感到软绵绵的,非常舒适。望着天空的星,旁边传来浓烈的叶子烟味,斜眼瞟去,原来是季登厚在吸烟,便问:“还要等多久?”季登厚道:“早着呢,还在算账,你来干什么?”余企仁道:“我来称点麦子。”
旁边一个清脆的女音说:“你称湿麦子干啥?不如称晒干了的。”余企仁道:“我已断粮,再不称,明天揭不开锅。——你又来干啥?”这才看到,季开芳坐在旁边不远处。
季开芳道:“我妈叫我来守着,分粮时喊她。”说着仰面躺下,双手枕着头,说,“就是别人揭不开锅,也少不了你们的。”天边飞来一对雪亮的巨星,至头顶上方,季登厚道:“你们看,那是什么?”只见双星朝头顶上方升去,逐渐变小,和星星混在一起,最后消失。余企仁道:“大概是外星人的飞行器,居说有人白天还看到过飞碟。”季开芳道:“他们咋不下来和人交流呢?”余企仁道:“在他们眼里,地球人是很原始的,但又是聪明、有思想的动物,就像你无法和猴子、猩猩交流一样。”
季开芳道:“要是能坐飞船去太空就好了。”余企仁道:“既然我们能造卫星,相信不会等得太久,也能造飞船,去月球漫游。”季开芳道:“可惜人的寿命太短,不能到其它星球系旅游,不知其它星球有没有人?”余企仁道:“我想是有的,既然我们这个星球有人,其它星球为什么没有呢?只是太远,不能来往。”季开芳道:“我真想到其它星球去看看,那里的生命是什么样子。”
季登厚“嘿嘿”一笑,说:“你再等几辈子都不可能,可惜人死了再没二辈子。”
余企仁道:“既然在这个星球上,在我们身体内,能产生一个‘我’这样的意识,当‘我’这自我意识消失后,一个全新的‘我’会重新诞生,只不过不知新的自我意识会诞生在哪个国度哪个星球,总而言之,自我意识在不断重复,今天的我也就是从前的‘我’的二辈子。”
季开芳道:“不知动物有没有自我意识?”
余企仁道:“动物只能本能,人才有自我意识。”
季登厚道:“人就是人,动物就是动物,是有根本区别的。”
余企仁道:“你看过《镜花缘》没有?里面说老虎吃的人,在老虎眼里是动物,有些善良的动物,在虎眼里是人,不敢吃他,在生活中,有的人是猪狗不如的动物。”正说道,有人喊:“分粮了!”
余企仁忙拿着夹背走过去,说:“我称二十斤。”
季万成道:“好,让知青先称。”已有人将麦子倒进筐里,抬起来,秤杆还高高翘着,季万成望了一眼,说:“差不多了。”捏住秤砣说,“多出一点,算了。”抱起箩筐把麦子倒进夹背里。余企仁背起来,感觉沉甸甸的,估计离三十斤不远。
点亮灯,见灯内煤油还剩少许,拿过煤油瓶想加油,见煤油瓶内也不多了,将灯吹熄,躺在床上,想道:“我的自意识干吗要来到这个星球?既来到这个星球,为啥不诞生在高干家庭?‘我’的身体不过是条船,在这段历史长河中漂流,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岸’在哪里?”
迷糊中来到一个所在,一片波滔,自己好像在大海中漂泊,耳边有人说:“人的身体就是船,你用你的灵魂驾驭这条船。”极目望去,遍是人体之船,有的华丽,有的破旧;有的高大,有的矮小,余企仁在人体之船的队伍里感到自己里那么渺小,看那些灵魂,有的专闻风口浪尖,他们唱道:“风口浪尖是多么壮观,艰难困苦将我们的意志磨炼。”更多的魂船选择风平浪静的暖流,他们欢乐地歌唱:“我们喜欢平平静静地航行,我们的灵魂平定舒坦。”
余企仁羡慕豪华的船体,不愿在平淡中随波逐流,风口浪尖以是那么危险,随时都有翻船的可能,我应走哪条路呢?忽见几条船横冲直撞而来,众船纷纷躲开,众魂看时,这些人体之船的主人,分明是豺、狼、虎、豹,是猪是狗,当中还杂着没有灵魂的船。啊,那是多可怕啊,它们为啥要和人魂之船混在一起?余企仁觉得自己的灵魂找不到答案,忍不住对天说道:“老天啊,你是怎么搞的,怎把野兽的灵魂,放进人体之船?”见一群兽魂冲撞而来,心中大惧,喊道:“众人体之船合作,将兽船打沉!”觉得自己的意念寻找天帝,想问个究竟,帝曰:“尔等人类,快把森林砍光了,让我把兽魂安置在什么地方?”余企仁晃然大悟,原来人类自作自受,怎能怪天帝,因说:“我要把天帝的意思转告朋友,把森林还给大自然,让兽的灵魂回到森林中兽的体内吧。”
似乎醒了,仍觉在苦海中漂零,又见兽魂驾着人体之船猛冲而来,想寻路躲开,但见苦海无边,回头无岸,眼看就要葬身海底,只得咬紧牙关,奋力向上一跃,只听得“喀嚓”一声,睁眼看时,天已亮了,一身冷汗,蚊帐杆歪在床上。原来刚才做梦时双脚乱登,帐杆捆得不结实,被登倒了,心想:“只有奋力向上,才能脱离苦海,刚才的梦做得太累,但愿今后别再做这样的噩梦。”听到外面季登泽背了一背柴回来吃早饭,只得起来,胡乱煮了点吃的,然后出工。
依然是割麦子,越割越高,昨天割了麦的空地,几条耕牛来往拉犁。
这里山高土瘦,割了一大片才有一背,余企仁自告奋勇,背了一背麦捆朝下走去,已近中午,便去推了些麦学做煎饼。
饭后还早,要等一会儿才出工,便拿本书,坐在门槛上看,这本书,前面掉了几页,后面少几页,不知书名,内容是苏联卫国战争时期的爱情故事,不觉看得入迷,忘了时间,忽觉手里一空,抬头看时,书已在秦禹犨手里。他翻了几页,拿着书朝上走去,坡上还燃着火,几个馍烤在那里。秦禹犨拿着书,向周围的人说:“这些知青,从来不看马列著作,尽看资本主义的、苏修的,这是我们贫下中农没把他们教育好的过,我是有责任的,应该做检讨。”说着把书撕烂,扔到火里。
忙了几天,收完麦子,开始分麦草,秦禹犨说:“那些欠粮款的,那些超生的,快把你们的钱交齐,好给你们分粮。”
几个人上来理论道:“这是哪个定的法律,凭啥子不分?”
秦禹犨道:“你们凭啥子不交粮款,你凭啥子要超生?”
那些人道:“我们是贫下中农,我们是主人翁,那些地富份子都全分了粮,我们也应一视同仁。”
秦禹犨“嘿嘿”笑道:“社会主义讲按劳分配,人家地富份子是凭自己的力气挣的工分,他们应分红的钱就得给他们,你们不交粮款,我拿啥子给他们?人也要讲理嘛。”
季登光跳出来道:“秦禹犨,你去年扣了我的粮,今年又扣,我们还是不是贫下中农,还是不是主人翁?”
秦禹犨双手叉腰,骂道:“你也算‘主人翁’,别把社会主义贬烂了!”
季万祥忙过来推开季登光,劝道:“算了,别吵了,大会讨论过,欠粮款的把钱交齐,超生的做节育手术,这是上面的政策,我们也扳不弯。你们晓得,好多三个的都安了环,个别的还做了绝育手术,如果就这样把粮给你们了,别人又怎样想?你们有工夫在这里闹,还不如回去想法准备钱。”
季登光却不理他,冲着秦禹犨叫道:“你还讲不讲理?”
秦禹犨道:“讲理怎样,不讲理又怎样?”
季登光道:“你再不给我分粮,我就死在你面前。”
秦禹犨道:“你想死?去死啊,以前你就说要死,怎么不去?”
季登光道:“好,只要你不给我分粮,老子就死给你看。”
秦禹犨怒道:“我再说一遍,凡是没交清粮款的,一律不分,交多少钱补多少粮。”
次日清早,秦禹犨的婆娘万佳琼刚一出门,见门前直挺挺地吊了个人,吓得叫起来。听到叫声,秦禹犨朝吊着的人上下打量一下,冷笑着,说:“让他吊着,看他能吊好久。”
万佳琼抬头望去,只见他双眼紧闭,疙瘩在颈前。秦禹犨嘿嘿笑道:“在我面前面装死,没门!”径直走向地里。其弟秦禹正闻讯从隔壁过来,把倒在地上的小凳垫在他脚下,说:“有话好说,下来嘛。”见他闭目不语,对万佳琼说:“嫂子,你去拿把刀来。”接过刀,将绳子从梁上砍断,季登光已站在凳上,万佳琼把他一推,季登光一脚跨到地面。秦禹正扯掉他颈部的绳,拉他到家里,让他坐,秦父秦保书笑呵呵地说:“年轻人,别动不动就想死。我们年轻那阵,日子比现在艰难多了,也挺过来了。你也知道,我们是外来户,老家闹饥荒,观音土都吃过,饿死好多人,后流浪到这里。自**来了,大家的日子越过越好,有啥想不开的?”
季登光听了说:“我一家七口人,上有老,下有小,就那点粮,够什么?”
秦书保沉思着说:“这几年没听说哪里饿死人,如真揭不开锅,就向上面反映嘛。将心比己,那些全劳动力一年劳动下来,该给他们分红了,队里拿不出钱给他们,他们又有何想法?像土改那年,把你们全家大小的地都分给你们做,你做得下来么?你家就你一个全劳力,你爹六十多岁了,能做什么?季登梅一个妇道人家,还带着四个孩子,家里一大堆家务事。就算请人帮忙,能白帮么?现在是走集体道路,你家缺劳动力,你们一家大小的粮都有,补交粮款相当于请人干活你给他们的劳动报酬,有什么不合理?——好了,我们的早饭已煮熟了,就在这里吃吧。”
季登光默默无语,秦书保道:“你若真揭不开锅,我借点给你,你的娃儿还小,季登梅那么年轻,别动不动就想死。”秦禹正端上饭,说:“吃了饭再说。”
季登光定一定神,说:“算了,我就不吃了。”说着起身离去。一到家门,季登梅便说:“你一大早到哪里去了?到处找你都不在。”季登光道:“我在秦禹犨门口吊死了。”季登梅“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说:“你别去丢人现眼了,你‘吊死’了,怎么又回来了?人家说的又不是没道理,季万祥说过,做了节育手术,可按政策,把我们的粮款免掉。”见季登光不出声,又说:“你是抱过来跟我们姓,我都不在乎生儿生女,你又何必在乎?你看年麻子,年年想儿,回回生女。我在广播上听到,生儿生女全在男方,你只有生女的份。其实,女娃儿更有孝心,更懂得关心父母。算了,下场到公社把这事办了,把这几个娃儿盘大,好不好?”季登光粗声粗气地说:“好,你愿意怎么做就怎么做,我也不想丢人现眼。”
逢场天,季登光果真陪季登梅到公社医院,做了手术,公社按政免了一切费用,季登光觉得心情轻松了许多,以后不再为分粮操心了,回队已是下午,去自留地忙了一阵,看看天晚,才回家来。季万祥走过来,说:“今晚开会。——哦,季登梅做了人流手术,待会儿把证明交到队里,我们会补足你应得的粮食。”说罢走到大院,见几个知青在屋里,便说:“早些吃饭,今晚开会。”
迟更立道:“哪里有那么多会?才开了几天,又要开会?”冬志云接道:“你没听别人说?**会多,国民党税多。”
公社迮主任从外面进来,向知青问好,迟更立笑道:“你又升官了,前几天区委书记在这里蹲点,你也来蹲点开会。”迮主任笑道:“公社分配有任务,公社干部分别到各生产队组织大家学习,你们也要加强学习马列主义理论,今后还要重用你们呢。”
教室亮着几盏马灯,秦禹犨早早来了,余企仁、迟更立、冬志云也相继而来,坐到后排。
看人到得差不多了,秦禹犨道:“迮主任向我们传达上面的最新精神,那些叽叽喳喳的把话留着,开完会再慢慢说去,请迮主任给我们作指示。”
迮主任忙笑着摆手道:“不是什么指示,我只是来传达文件,让大家讨论讨论。”铺开文件放在灯下,秦禹犨忙把灯拧得更亮。迮主任清清嗓子,读道:“社员同志们,你们辛苦了,经过连续苦战,终于取得夏粮丰收,现今形势一片大好,而且越来越好——”连咳几声,念道,“有那么一小撮阶级敌人,想复辟资本主义,千方百计地想破坏我们的大好局面,我们决不答应……”又咳几声,把方便递给季万祥:“你接着念。”
季万祥对着文件念道:“**及其死党,搬出孔子作靠山,大搞克己复礼,就是要大家克制自己,不要反抗,让他们复辟资本主义……”
听众开始打瞌睡,有人发出强烈的鼾声,秦禹犨喊道:“睡觉的,天亮了!”旁人推醒他,原来是季万武,他揉着眼问:“那么快天就天啦?”惹得众人一片笑声。季万祥继续念:“孔老二的忠实信徒**和他的同伙,从阴沟里爬出来,高举反革命黑旗,复辟梦想历史地落在强盗们身上,在他们身上还魂,他们成了旧势力的希望,成了资产阶级黑暗长夜的‘明灯’……”
“叽喳”声又开始了,迟更立道:“这山里也不安宁,整天批这个,斗那个。这本是知识份子的事,对农民讲这个,真是‘对牛弹琴’。”又自嘲道,“我们本来也是孺子牛。”
申宇仁道:“我听了那么久一句也没听懂。”站起来大声说,“季万祥,开会要说啥子就明说,我们都是大老粗,听——不——懂!”
迮主任道:“好,不念了,**虽然跑了,摔死了,他的灵魂,还在作怪……”
教室里一片“嗡嗡”声:“**死了,有我们啥相干?”
季万祥道:“我们批林批孔,就是要联系实际,批判资本主义倾向。”
秦禹犨高声讲:“我们要理解文件精神,监视地富反坏右的一举一动,如果他们要复辟,我们就坚决打倒他。同志们,有些贫下中农,自己的土特产不卖给收购站,却跑到外面卖高价,这就是帮资本主义复辟。还有个别地富子女,居然把核桃木耳带到城市去卖,我在这里严重警告:再出现第二次,坚决批斗!”
季万祥道:“大家注意,现在到处都在打击投机倒把,再有人把‘战略物资’拿出去卖,不管在哪里,都要打击。你们的土特产卖给国家,还有奖售粮,何必去投机呢?”
余会仁听着不是滋味,悄悄溜出,迟更立、冬志云也跟着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