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迎来清晨,晨雾未散,刘家村的后生刘乔吃罢早饭,跟家里人打了招呼,就扛着担子出门,想着趁早去田间多做些活,往常这时候田埂上应该来来往往都是人,今天却不知为何有些不同。
人们都围在村口,抻着脖子往远处望,和年节时村口搭台子唱戏时一样,刘乔又奇又惊,三两步并上去,拍了拍一人的肩膀:“怎么了?有谁要来?”
话一出口他觉得不对,都封岛了,还有谁能来?
“唉,不知道,听先来的说看见了祥瑞,这不大家都堵在这里想讨讨喜气。”
刘乔大惊:“祥瑞?莫不是玄门仙人来了?”
他们这隐岛虽然靠近容家,但因太过特殊,就是仙人也不常来,久而久之也不怎么来了,导致了这里有许多想去仙洲读书的孩子无路可走。
回答的那人正欲说话,忽然人群中惊呼起来,刘乔怀揣着一点惴惴的梦想跟着望过去,本以为可以看见仙人的出尘之姿,谁知不太对,倒像是……鸟?
“凤……凤凰!!”
“什么,怎么可能?凤凰不是——”
“嘘——别说话,还有人——”
众人同时缄默,或惴惴或惊恐的看着那只被他们奉为神明的巨禽从天而降,落在了村前的空地上,没有一个人敢上去搭话,看上去若不是情势未明,他们还想跪下来顶礼膜拜。
凤凰落地,斜侧下一边的翅膀,让乔凡等人可以顺势滑下来,事后又亲密的蹭了蹭乔凡,像是个没断奶的孩子,拐着弯撒娇,还不乐意让别人碰。
乔凡无法,只好顺着它的意思,不停的挠着它的头,凤凰舒服的头都昂了起来。
弥夏一路上被乔凡和江楼月秀了一脸,一直致力于和凤凰搞好关系,奈何敌军太高冷,现下好不容易找到了窍门,于是也开始跃跃欲试,乔凡也乐得把活交给他。
“这位公子……”
突然出声把乔凡吓了一跳,扭头才发现是一个白胡子老头,再一探身才发现数以百计的村民,先前全都被凤凰高大的身躯给挡住了。
赶忙回礼。
白胡子老头是村长,不得已才出来顶缸,但没想到这年轻公子瞧着俊,性子也温和,于是心生好感,用对待晚辈的语气,慈祥问道:“三位公子这是从何处而来?这凤凰又是……”
“这凤凰说来话长。”他这里说来话长,那边的凤凰以为他不要自己,赶忙甩开弥夏横冲直撞过来,委屈的“咕”了一声,眼看着要造反,乔凡没办法只好又回头安慰他,不知为何有点尴尬。
看出了凤凰于乔凡的关系,村长对乔凡笑的更亲切了——神鸟的主人,必定不会是坏人。
“公子们旅途辛苦,不如在此休息,我这就命人去收拾好屋子。”
乔凡感激涕零,凤凰带他们在高空盘旋了许久,早看见了这唯一的村落,但由于担心不敢降落,而江楼月起先还撑得住,但想来那咒雨也不是简单货色,不多时就昏昏欲睡了起来,这在过去前所未有,吓得乔凡不管三七二十一,立马就冲了下来——好在这村长人不错。
乔凡正准备感谢,就听那村长继续说道:“还有凤凰,公子闲来能让凤凰多走些地方吗?咱们也好沾沾福气。”
说着搓了搓手。
乔凡:“……好。”
他心情复杂,原来都是沾了凤凰的光。
村长一听,欢天喜地吆喝着人走了,村名们一拥而上,走前都偷偷往乔凡这里看,眼神探究好奇还有点小激动,乔凡还是比较擅长应付这样的场面的,因此转头过去微笑着点头,没想到刚一对视,那些人就尖叫着跑了。
乔凡:……
他纵横舞台多年,头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没办法,只好扶着江楼月跟着村长过去了。
刚和凤凰搞好关系的弥夏心神荡漾,觉得自己和凤兄弟的关系今非昔比,已经很不得了了,于是豪迈的挥手,示意凤凰跟在他身后去找乔凡,刚往前走一步,身后就有了山呼海啸之势,凤凰往前一迈爪,直接把弥夏踩在了脚下。
弥夏阵亡。
“咕!”
还要摸!
凤凰天真可爱的转起了圈——尽管它的身材无论如何也和小可爱沾不了边——发现弥夏没动,凑过去紧张的“咕咕”了两声,发现对方还是没动静,大骇之下移开了爪子,一口叼起了弥夏往后背一甩,刨着爪子就往村里去了。
鹿鸣岛钓鸟,山县岛神秘繁华,鬼界不用说,这隐岛是乔凡见过的最正常的村落了。
正常是指普通。
男耕女织,渔樵耕读,没有永夜的阴谋,没有鬼面人的杀机,这里的人与外界相比活的清贫,但却十分怡然自得。
乔凡的笑容被来往进出帮忙的男女老少感染,又快活惬意了几分。
明星凤凰携带者跟班弥夏站在大门口,高贵冷艳的迎接来往的宾客,时不时叫一声,乔凡原本想制止,觉得不太礼貌,谁知道那些人就感恩戴德的去了,有几个老人甚至还哭了!
乔凡:…….
朋友,你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它只是吃多了东西,在打嗝而已。
弥夏想偷偷把手中的松仁扔掉,被乔凡狠狠瞪了一眼。
全村帮忙,屋子很快就收拾好了,不大不小,不华丽也不清贫,像是这个村子里过日子的标配,乔凡很满意,正想着怎么答谢,村长又来了。
他先是给乔凡送上了许多蔬菜水果,再敬畏又憧憬的看了看高贵冷艳的凤凰,之后才歉疚道:“公子对不住,我想着你们要疗伤,定有许多事要做,还是清静些好,让人单独收拾了一间,但只有这么大的了,才两间卧房,公子不要介意。”
乔凡再怎么也不能让一个老爷爷给自己弯腰,赶忙错开,感谢的话说了一堆,这才让那村长一步三回头的走了,乔凡发现他看的是凤凰,于是赶紧使了个眼色,让凤凰也跟出去送送。
凤凰对别人很高冷,对弥夏很残暴,对乔凡还是很听话的,于是扭了扭,跟了上去,乔凡站在院子里都能听见村长那老头子突破年龄的尖叫。
弥夏凑上来:“凡凡,这两间房……”
“怎么了?”
他扭捏道:“不如我与凤凰一间,你与夜君一间呗。”
乔凡哭笑不得,他还当弥夏要阻止自己和江楼月睡在一起,毕竟乔凡一直以来对这门亲事还从没表现出过真心赞许的态度。
“行啊,不过你不怕它踢你?”
弥夏羞涩道:“那不叫踢,那是让我和它玩呢……多可爱呀。”
乔凡:“……哦。”
看来他不用去教育凤凰不要随便踩弥夏了,上赶着的,哪里找呢?
“先不说这个,楼月的伤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乔凡担忧的看了一眼临近的房间,屋子一收拾好,他就把江楼月抱过去睡了。
“这里的人似乎不知道我们的身份,以防万一还是不仙法为好,夜君这样未尝不是好事,他从小便习惯了仙法,若能使用难免出漏子——至于咒雨的事我也说不准,但能消除是肯定的,没什么大碍,你也不太担心,就一点——”他看了看周围,确定无人,“夜君能力尽失,如今与普通人无异,虽然不说,但心里肯定还是在意的,凡凡你或许无法想象这对夜君而言有多重要,但还是尽量不要提起,让他自己恢复。”
乔凡正色,点头道:“我明白……但肯定能恢复的,对吧。”
弥夏像是觉得很有趣,凑了过来问道:“凡凡你真的这么担心啊。”
乔凡忧心忡忡,见他那嬉皮笑脸的样就想揍他,没好气道:“不然呢?假的吗?”
“哎呀哎呀,不是的。”弥夏笑嘻嘻跑开,去窗前确认了一下江楼月的确还睡着,凑到乔凡耳边小声道,“其实我觉得,对于夜君而言,灵力尽失说不定反倒是件好事……”
因为一个人若是老往自己肩膀上压东西,他迟早会垮的。
不知怎么的,乔凡觉得自己似乎听出了这个意思。
“但是……”乔凡舔了舔嘴唇,他心里有个答案,但不知道对不对,只是凭着直觉来说的,“或许吧……但是我觉得,那可能也是他之所以成为了他的原因。”
弥夏一惊,眼珠子半天没有转动,这对他而言实属不易,片刻后看向乔凡,语气虽说依旧笑嘻嘻的,但眼神到底多了些认真:“如果,我是说如果——夜君灵力尽失,你愿意带着他离开吗?若他恢复如初,你愿意留在此处陪他吗?”
乔凡的第一反应不是拒绝,而是犹豫。
但只要这么一犹豫,弥夏就知道他的答案了。
向来活泼如风的弥夏垂下眼睑,睁眼时又是那个跟在凤凰屁股后面被踩的智障:“话是这么说,但隐岛看上的只是凤凰又不是我们,还是早走早好。”
乔凡当然知道他说的不是这个,但先前的话题他只能落荒而逃,于是也点头:“是啊,我去看看楼月。”
“唉,凡凡等等,照顾夜君只要顾及好一点就行了。”
乔凡止步回头,认真问道:“什么?”
“傻得你。”弥夏恨铁不成钢,“夜君怕什么,怕脏啊。要让他发现睡上床之前衣服没换也就罢了,澡还没洗——”
不用弥夏继续说,乔凡已经想起了花孔雀江楼月满地开屏的模样,眼前一黑,麻溜的跑去烧水了。
弥夏乐得大笑,刚想过去帮乔凡,忽然反应过来为了隐岛民众不发现端倪,自己这仙法也还是能不用就不用最好,于是期期艾艾的叹了口气,抽噎了一声。
没走两步被赶回来的凤凰一爪踏在了地上。
“咕咕!”
挠一挠!